小滿不願再接受治療了,說反正看不好,就別糟蹋錢了,錢留著給孩子們。

“說什麼呢,難道我們以後連養孩子的錢都掙不著嗎?”郭承慶說的是“我們”,不是“我”,小滿已經住進她的心裡了。

小滿是永遠拗不過郭承慶,看著她已經顯懷的身體,他不忍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他知道,他倆心裡都清楚,他只有時間的長短沒有好轉的可能,她的心願就是想讓他和孩子見上一面,他的心裡也存著這樣的念想,希望和他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孩子見上一面。

王小滿和郭承慶再次去了省立醫院。

醫生無奈地告知只能接受手術治療了,如果不手術,壓迫症狀會越來越厲害,人會很快就無法承受。手術可以緩解症狀,延緩惡化的時間,但手術風險很大,一切都是未知的,很難給出確切的結果。

這次,小滿堅決不同意手術,郭承慶苦苦相求,他也不為所動。期間,全家人,還有他的爸媽都來醫院看望了他,都勸他接受手術,他一直固執地堅持著。他對郭承慶說,用用藥維持著,我還能拖一拖,做手術我也有可能就出不來了。

這一層意思,郭承慶心裡想過無數遍,醫生也跟她交代的很清楚,常勝跟她說的也是這個意思。但小滿自己這樣說出來,讓她心痛不已。她知道,這好比闖關,不闖一闖,誰知道最後的結果呢?郭承慶在心裡做出了選擇,她要他手術,最起碼還有幾分的希望拖上幾個月,哪怕他癱了,她照顧他,她也要讓他見孩子一面。最後,小滿經不起郭承慶的眼淚攻勢,總算答應了,但他提出了一個條件,他要見崔有才一面。

“行,我答應你。小滿,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孩子,你一定要撐下去。”她當然明白他的心思,但為了讓他能和孩子見上一面,她什麼都可以答應他。

郭承慶不能回家,她怕小滿出事。經過再三考慮,她打電話給郭婷婷,讓她去崔有才家,務必要到他的聯絡方式。她知道,婷婷辦事有分寸,一定能辦成,而且,不會嚇著他父母。

郭婷婷很為難,但又必須完成。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的巧合,她想,這應該是命運的安排吧。當她在去崔有才家的路口徘徊時,崔有才從腳踏車上跨下來,停在她的身邊,看著她,不說話,等著她開口。

崔有才是因為父親生病住院特意從廣州趕回來的。

“石頭……哥,你好!”這個稱呼讓她一下子窘迫起來,那時,崔有才和二姐好的時候,她就是這樣叫他的,如今已經物是人非,可讓她叫他的大號,她還真叫不出口。

“嗯,有事?”他的態度很冷淡,看得出他心裡還沒放下郭承慶。

“我二姐想讓你打個電話給她,有事請你幫忙。”她把電話號碼遞給他。

“這是哪兒?”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省立醫院。”

“怎麼,慶慶病了?”他唰的調轉車頭,彷彿立即就要衝到郭承慶的面前去。

“不是,是小滿哥,……病了。”

“這關我什麼事?”他再次調轉車頭。

她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生病找醫生,找我有什麼用?”他的語氣緩和了些。

“給二姐打個電話吧,她等著,很急。”她覺得有些話他應該先從二姐的口中聽到,而不是由她說出來。

崔有才進郵局打通電話,沒有說話,等著郭承慶先開口。

“喂,喂,誰啊?”

“是我,……”

“你在哪兒?”

“在家。”

“那好,來一趟省立醫院。”

“我去能幹嗎?”

“來不來?崔有才,我跟你說,如果你明天不來,這輩子就別想見到你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