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敢問世間大道理(三)(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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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
雨水落在臉頰上,滴滴答答冰涼刺骨,君策掙扎著睜開眼睛,不知不覺間竟是就要沉入夢鄉,他伸出手接住雨水,抹了把臉,然後面無表情地繼續登山而去。心緒開始翻滾渾濁,畫面糾纏不清,許多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來回走過,看不清也留不住,山路上,君策的身影孤零零的。
時間好似眨眼就過,又好像需要更多的耐心去熬,不知過了多久,披散著長髮的君策抬眼望去,不遠處的山路上走來了一個身影,而在他們之間有一個凹陷的洞穴。那個走來的身影看見了君策似乎也愣住了,走近幾步,君策看清那中年人身穿一身素淨長衫,應該是道德谷上的書院先生。
那位儒士率先作揖行禮,溫醇嗓音說道:“豫薪書院崔舫。”君策伸出手理了理披散遮掩視線的長髮,拍了拍身上沾染塵埃的儒衫,作揖回禮道:“長生觀君策。”崔舫愣了愣,笑著道:“長生觀何時有了一個讀書少年郎了?”君策回道:“暫居於長生觀,未入譜牒。”
崔舫笑著點點頭,好奇問道:“你是獨自登山至此?”君策點點頭,崔舫感慨道:“年少可畏,年少可畏啊。這份勇氣實在可嘉。”說完,他自嘲一笑,回頭看著高處的山路,嘆息道:“相形見絀,相形見絀啊。”君策問道:“崔先生也是獨自登山?”
崔舫看向君策,搖搖頭道:“登山?不過是取了捷徑,想要從山巔處藉此蜀道下山罷了,哪能算得上是攀登蜀道。”君策不知如何作答,崔舫鬆垮了身形,依靠著山壁站立,看著君策笑問道:“小先生為何小小年紀就有此攀登蜀道的念想?”說完,崔舫自顧自搖著頭,又是自嘲道:“糊塗了,該說是唯有少年才有此雄心壯志才對。”
崔舫拱手致歉道:“小先生莫怪,崔某終日居於豫薪書院讀書,這腦子恐怕實在有些愚鈍了。”
君策擺擺手說無妨,接著他斟酌著好奇問道:“崔先生未曾下過山?”崔舫雙手籠袖,應是山風吹著他有些寒涼,他搖搖頭慨嘆道:“此生第一次走出書院。”君策愣了愣,想要問出“為何”又覺得不妥。
崔舫卻繼續說道:“豫薪書院自百年前便已沒落,到了如今也就只剩下我一人獨守,所以山上那行走天下的規矩也沒能落在我身上,畢竟只餘一人守著故園,若再離去,難免淒涼。”
君策也依靠著山壁稍作休歇,聞言只能沉重點頭。道德谷山上許多書院道觀寺廟都是如此,研學求道一事畢竟太過枯燥乏味,哪怕千百年來始終都有人前赴後繼擠破了腦袋想要拜入道德谷,可是最終能夠真正留下來的卻沒有幾人,漸漸地,許多地方都如豫薪書院一般,沒了傳承,至於那些無數人琢磨了一輩子的學問道理,也不知還能留下多少。
崔舫問道:“小先生下山遠遊過了?”君策點頭應道:“走過了塵停谷的合眾脈與綽行脈,正要登山回程。”崔舫面露恍然,感慨道:“年少有為,年少有為啊。”
不知是否太久未曾與外人言語,崔舫開啟了話匣,說起了許多自己在書上讀過的山水市井風光,都要與君策所說的遠遊一一驗證,許多君策沒有在嵐涯島見過卻在方寸島上聽聞的事情,也沒有保留地一一訴說,崔舫連連慨嘆不已,滿臉憧憬嚮往。
君策奇怪問道:“敢問崔先生,哪怕道德谷上遠遊的規矩沒有強加在豫薪書院,可您若是想要下山遠行也並非被禁錮著,為何這麼多年都沒有下山,甚至沒有走出書院?”崔舫神色有些尷尬,卻扯出一個笑容來,視線望向山外的雲海,輕聲道:“書院裡的書太多了,竟是捨不得離開。”君策沒有多說,便也轉頭看向山外,雲海聚散離合,像是翻開的一卷卷書頁,文字被清風刻下,故事和詩篇留存在光陰中。
崔舫收起思緒和視線,問道:“小先生還要繼續登山嗎?”君策點頭稱是,崔舫再次回頭看了一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