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分說君子可不器(三)(第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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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緊緊貼著後背,辛梳拳罡再進一寸。
顧枝彎腰愈低,他的神色始終平靜如水,眼底卻有海浪翻湧遮天蔽日,明胥的雙眼之中有血絲蔓延破碎,漸漸地七竅流血,面部扭曲笑意模糊,身後辛梳的拳罡終於撞上了顧枝的衣衫,顧枝一甩手撇開明胥,轉身一拳迎上辛梳的拳頭,就在兩人雙臂之間的方寸之地,互換千百拳,有洶湧拳意碰撞,石臺之上支離破碎如蛛網,那些猶如飛蛾撲火一般撞上顧枝身前拳意的拳意雨幕宛如逆流江河,生生將落下人間的雷池重新撞回了天上去。
顧枝一掌扭轉破開辛梳銜接不斷的拳意,同時雙腳微曲身形拔地而起,置身那座即將重歸雲海的雷池之中,酣暢淋漓地出拳又出劍,那一層層的無形威壓隨著他的不斷出拳逐漸累積厚重,竟在他的身邊匯聚了又一座堆疊雲海,撐破了雷池然後逆流而上,驟然間雨落人間,天地清明一片,天光重新灑落,白衣少年乘著光華漫天直墜石臺之上,早已雙拳白骨裸露的辛梳眼神明亮繼續對著顧枝出拳,可是顧枝身上卻有無窮拳意和劍氣傾瀉,好似終於衝破了阻隔汪洋的堤壩,洶湧而至傾吞了辛梳的身形。
顧枝一腳踏地,明胥奄奄一息的身體砸向了深陷石臺之中的辛梳,此時的爭先臺已經被生生切割出一道道溝壑,甚至還有深坑直接穿透了石臺,無數碎石掉落湖水之中,明胥和辛梳摔在一起,此時的辛梳已經雙臂頹然斷折,雙腿也骨骼盡碎,七竅之間鮮血不停的明胥伸出雙臂抱住辛梳,顧枝抖了抖破碎的白衣衣袖,沒有再看一眼轉身離去,輕輕躍下石臺,不遠處,武山已經手捏鴻謬的頭顱看向顧枝,他的腳下是武道根本被徹底打斷的鏡湖俠侶,他們的長劍和鴻謬的無數飛劍都已經變作了碎片散落在地,武山將鴻謬扔出嵌入不遠處的建築牆壁。
顧枝看著武山咧嘴一笑,武山輕輕搖頭,顧枝看向武山身後遠處,已經清醒過來不知是不是目睹了全程的凌煙妗正在隋堇宸的攙扶下和卓宴望向此處,初次行走江湖便眼睜睜看著父親和相識了十餘年的好友死在眼前,此時的少女眼中滿是淚水和茫然,卓宴和隋堇宸看著好似無雙神明一般的顧枝,眼中有憧憬也有微微的悚然,顧枝的視線看向更遠處,小鎮南邊山路處有一輛馬車上站在阮鉅富和阮凝,此時阮鉅富遙遙拱手行禮,阮凝雙手握在身前臉色蒼白。
白衣少年摘下腰間酒葫蘆喝了一口酒,和著喉嚨湧起的鮮血嚥下,他看著一片狼藉的龍門鎮,最終卻沒有再多說什麼也不再停留,卓宴隋堇宸也好,凌煙妗也罷,阮鉅富和阮凝更是,顧枝不過也只是他們人生之中的一個匆匆過客,看作恩人也好視為無甚慈悲的神明也罷,顧枝哪怕此時說上千言萬語,難道目睹了父親好友身死的凌煙妗就能明白一切堅定她的任俠之心?難道顧枝隻言片語就能讓阮凝對這個世間多些信任和希望?難道顧枝指點幾句卓宴和隋堇宸的修行便能夠助他們在江湖亂世之中保全自身再去利好他人?
顧枝轉身和武山走過爭先臺去往仙山山腳,他想起了那個在燕沙鎮中還在為了他心中簡先生而贖罪的孩子,也想起了夜深時分與爺爺一同在山中溪澗泛舟捕魚的年輕人,還有那些山林之中若隱若現的竹屋茅舍,顧枝握住腰間刀柄,始終未曾出鞘的長刀卻已經一次又一次地在天地間酣暢吐露鋒芒。顧枝來到晉漢身前,緩緩說道:“繼續擇選天坤榜上的繼任者也好,就此藉助仙緣結束亂世也罷,我依舊不覺得他端坐秦山山巔就能夠無視整座出雲島萬萬生靈的自由,所以此去我會與他問個明白。”
說完,顧枝和武山開始翻越仙山去往更北方的玄鐵關,然後去往更遠處的秦山,在那裡有自視神明俯瞰人間的魔君,顧枝為思念之人也為了自己,為了奇星島上的屍山血海也為了出雲島的自由矇蔽,顧枝此去有千言萬語,只為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