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樂姨的傷不在體外而在體內,氣血疲虛,再加上經脈根骨似乎也受過傷勢,所以唯一的方法就只能是慢慢靜養,藥是一日也不能再停了。”

孩子並不意外,只是臉色愈加蒼白幾分,他沉聲應道:“我會煎藥。”扶音看著孩子倔強堅毅的神色,說道:“好,我會把藥方給你,等樂姨醒過來了,之後每日的藥就交給你,我每三日都會重新檢視樂姨的情況,你做得到嗎?”孩子堅定地點頭,扶音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似乎是在激勵孩子。

灶房裡,除了飯菜的香氣,藥草煎熬而出的苦澀味道也絲絲縷縷地飄了出來,顧枝端著幾盤飯菜來到亭中的木桌旁,四人圍坐在一起潦草地吃過一頓午飯,然後在徐從稚收拾石桌的時間裡,顧枝和扶音就端著藥湯走進正屋,檢視女子的身體恢復得如何了。

走進光線昏暗的正屋,擔心女子受了秋風寒涼而緊緊合上的窗縫間透進細細的微弱日光,並不溫暖,只是讓人覺得安心的和煦。

顧枝和扶音走進正屋一樓的房中,扶音坐在床邊為陷入沉睡呼吸平穩的女子號脈,片刻之後扶音看著顧枝點點頭,示意女子除了體內隱疾之外已經沒有大礙。顧枝放下藥湯,心中不知為何輕緩許多。

如此看來,女子突然間的昏倒,應該是因為久未用藥,再加之天氣急轉直下未加防範才舊病復發。

扶音輕輕地拍打著女子的肩頭,細聲喚道:“樂姨,樂姨,先起來把藥喝了吧。”女子緩緩睜開眼睛,顫抖的視線略微偏轉,就看到了守在床邊的顧枝和扶音,扶音接過一旁小小木桌上的藥湯,顧枝連忙上前幾步扶起女子,依靠著床板微微坐起身子。

扶音小心翼翼地服侍女子喝下藥湯,又囑咐了幾句,然後便說幾個時辰後再服一味藥才能下床,這才走出了房間,顧枝動作輕緩地扶著女子慢慢躺下,女子似乎終於回過了神來,看著顧枝,擠出一個笑臉,低聲道:“多謝,麻煩了。”

顧枝笑著搖搖頭,輕聲道:“樂姨,你先好好休息,我們和君策都在外面守著,有什麼事就隨時喊我們。”說完,顧枝為女子掖好被角,輕輕拍打著女子骨節分明的纖細手掌,低低哼著:“睡吧,睡吧。”

女子緩緩閉上眼睛,嘴角帶著笑意再次沉沉睡去,顧枝就一直坐在床邊,直到看著女子呼吸逐漸安穩,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屋門輕輕合上,微弱的光灑落在緊閉雙眼的女子臉上,一閃一閃,靜悄悄的。

眼前是模糊的一片,女子恍惚間似乎又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女子站在原地愣了愣,然後突然不管不顧地向前跑去,撞開重重迷霧,拼了命地伸出手去,卻只是抓了個空。

眼前依舊是糾纏不清的雲霧深深,而遠處那個模糊身影已經是兩人並肩,只是一大一小、一高一低,似乎是一對父子的模樣,較高的那個男子低著頭彎著腰好像在對男孩說著什麼,男孩蹦蹦跳跳,兩人慢慢走遠,沒有回頭。

女子低下頭,發現腳下是清晰如明鏡一般的海面,波紋微微盪漾,女子可以清楚地看清自己的容貌,不是早已習慣的蒼白臉色和漸漸泛起的眼角皺紋,而是不知多少年前曾經驚豔了時光和世間的動人容顏,女子蹲下身,看著鏡面中的自己,眼眶溼潤。

淚水輕輕滾落,女子在這一刻卻忘了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如此的悲傷,她就像是一個丟了心愛玩具的小孩子,只知道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等待著家裡的大人來到身邊,拍著自己的肩膀,輕聲安慰。

女子的視線再次模糊不清,淚水阻隔眼前的一切,就連重重疊疊的迷霧都好似正在慢慢遠去,女子看著鏡面上出現了一雙腳印,一點一點,深深淺淺,腳印慢慢走近,一隻手落在女子的肩上,輕輕拍打著,有人低聲安慰著,語氣輕柔,帶著細微笑意,有些熟悉。

“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