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謙弱微微皺眉,輕聲問道:“荀踽老先生臥病在床已久?”那人點點頭,看來這段時間也是心憂前途不吐不快,走到街角處就一股腦地說了一大堆荀家這幾個月的事情。

最後他嘆息一聲道:“說來也是唏噓,荀家能有如今的名望地位還不都是荀老先生一力支撐的,結果了了那些祠堂老祖宗卻要橫插一腳為了血脈傳承說幾句‘公道話’,可憐荀老先生唯一的子嗣年紀輕輕就沒了,如今那一脈就只剩下個女子和在外行走江湖的少年,真是難以為繼了啊。”那人搖著頭,可是很快就又開始唉聲嘆氣地抱怨著前途未卜,心焦荀家祠堂議事結果。

三個少年對視一眼,最後還是耐心聽過了那人口乾舌燥的一吐為快,張謙弱才輕聲問出了荀家所在,那人離去之前還碎碎唸叨著,說不知道該不該直接掏出家當從荀家手裡盤下那幾間車馬鋪子,張謙弱只能附和了幾句,也不知道那人是否會放在心上。那人走遠之後,張謙弱手指輕敲牆面,君策沉聲道:“沒想到荀老先生遭此變故,按理來說荀家的地位名望應該是能找到名醫為荀老先生診治的,既然過了這麼久都不見好轉,恐怕真是惡疾纏身了。”

真頁雙手合十頌了一聲佛號,然後輕聲道:“我們就快些趕去荀家看一看荀老先生吧。”張謙弱點點頭,然後看了一眼眉頭緊鎖的君策,說道:“先看一看。”

君策抬頭看著張謙弱,然後點了點頭。

三人很快邁步啟程,荀家祖宅在城西,距離三人入城處至少要跨越半座城池才能走到,雖然荀家的產業遍及整座寶鹽城,可是向來念舊的荀踽還是更願意住在荀家祠堂所在的祖宅,連帶著一大家子荀家人都住在祖宅,比起富麗堂皇的林家和其他寶鹽城世家都要低調許多,想來也和荀踽當年曾是儒家門生有關。

荀家在許多年前不過是寶鹽城中不入流的世家門庭,依附於其他世家商賈勉強為生,直到不再執著於考取功名的荀踽走到臺前,這才有了荀家慢慢佔據寶鹽城商貿一席之地的機遇,荀踽這麼多年也都事必躬親,就連遠走其他脈和山谷的走商都要親歷親為,這些年走南闖北才積攢起了荀家如今的家大業大。

可是荀踽只有一個早逝的子嗣,此外便再無嫡系血脈,所以這才有瞭如今那些仰仗荀踽已久的祠堂長老和其他晚輩要站出來爭奪那個家主之位的勾心鬥角。

荀修仁不久前遠遊江湖,現在也不知是否趕了回來,荀家就只剩下一個荀念竹整日奔走於家族產業之間,哪怕遭受了許多叔伯長輩的冷眼,可是荀念竹依舊埋頭咬牙支撐,贏得了許多祠堂長老的青眼相加,願意在議事上為她說上幾句好話,否則這個家主之位恐怕就要落下定論了。

到了荀家家門外,雖然那個滿臉怨氣的門房眼神不耐,卻還是走進祖宅中通報三個少年的到來。

本在賬房中查賬的荀念竹竟是親自出門相迎,三個少年站在門外看著那個腳步匆匆趕來的年輕女子,雖然面容依舊溫婉和煦,卻頭髮微微散亂雙袖捲起,眼神異常明亮,嘴角掛著微微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

張謙弱打了個稽首,真頁雙手合十微微頷首,君策作揖行禮。荀念竹恭敬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