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錯能不能改?能不能做彌補?這種死仇的界限根據又在何處?”

真頁也緩緩開口道:“佛觀一缽水,四萬八千蟲。正是世事各有不同,時時處處又多有變化,戰場廝殺殃及無辜若是最終國家安定,這些過錯如何去論?家國掌權之人制定秩序律法,誅九族的罪罰明明確確寫在律法條文之中,只是何種過錯應該劃入誅九族的責罰,那些被牽連之人是否無辜?這些是否也應該明文確立,然後直到某種過錯已經足夠大,於是才應該施以足夠的責罰,又或者這種責罰已經太過嚴苛,那麼又該以何種律法去約束圈定那些人心善惡?”

君策伸出手扶著額頭,他低聲喃喃道:“規則。如果廟堂市井之間百姓得以安居樂義,是因為除了戰陣廝殺的將士的英勇也因為權勢高處有形無形的規則,既是約束也是一種恰當的圈定,那麼這種規則的約束力應該有多大?道德在規則之外又需要或者應該有多重要?那麼所謂的江湖是否也有規則?如果沒有既定現行的規則,是不需要?還是根本做不到?”

張謙弱走到君策身邊低頭看著此時皺眉深思的少年,張謙弱突然抓起一旁的桃木劍輕輕拍在君策的肩頭,真頁也站起身站在君策身前,他們神色嚴肅。

張謙弱輕聲道:“高處的思慮固然重要,規則和道德本就是世間最大的道理,可是就像書上的文字終究是要被人看進眼中聽進耳朵裡的,無論是多大的道理都需要落到更細微處,步步登高視線卻不可一直仰望,環顧四周俯瞰山河同樣重要,許多現下此處想不明白的東西不是世道不對,更不是道理太少,而是你此時看得不夠遠,也不夠多,書上的文字還只是文字,只有看過再去想,想了之後再去知道,這才是真正的道理。”

君策撥出一口氣,放下捂著額頭的手掌,張謙弱和真頁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各自心中的如釋重負,方才君策就像是書上所寫的頓悟一般陷入了一種玄妙難言的境地不可自拔,以致於張謙弱和真頁都被牽動,竟是不知不覺間說了太多高遠厚重的疑問,其實書上聖賢道理可能已經早有說法,只是少年終究年少。

張謙弱一直記得當初帶他下山的那個儒家先生說過,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這是一句儒家聖賢所說的話。於是不只在讀書問道的人之間,也許某個福至心靈的時刻或是看到了某一句書上言語的時候就會突然開始自省琢磨。可能也在每一個埋頭做事的世人之間,只是一個知不知道的問題,知道了之後又如何去思考和前行的問題。

每一個人心中都會不由自主地發散出去許多疑惑難題,甚至有時都找不到這種疑問是從何而起又是為何而起,最重要的,是有時根本不知道這種疑問的存在。直到有一天只是聽過了某句話或是看到了某段文字便阻隔其中,百思不得其解。

君策抬起頭看著張謙弱,突然笑著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還要再多走走。”張謙弱收起桃木劍扛在肩上,真頁也露出了笑意,只有坐在身後屋簷下的漢子一頭霧水,抱著酒罈子眼珠子急轉。

方才他聽見三個少年語不驚人語不休的問答,簡直把他這個沒讀過多少書的糙漢子給嚇得一愣一愣的,還以為跟那個讀過書的兄弟說的一樣,這幾個讀書少年郎就要道德加身白日飛昇了呢。

此時有聲音從正門那邊傳來,熟悉的儒雅嗓音緩緩道:“書上文字要看,世間百態也要看,只是看過如何去想,想了之後又如何去做。這就是儒家聖賢所說的大學問了,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難啊。”

莫藺的身影舉著火把慢慢走進祠堂,漢子站起身,看著四個人盡說些聽不懂的話,都開始反覆思考自己剛才說的那段話是不是哪裡不對了。

莫藺看著三位少年,又看了看漢子,他嘆息一聲,輕聲道:“走吧,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漢子皺著眉頭問道:“不用守著鬼宅?萬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