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收拾好了的徐從稚和孩子走回正屋,徐從稚故意攬著孩子的肩膀,笑著問道:“一起下一局棋唄?”不知什麼時候說漏了嘴的孩子一臉懊惱,自己以前不過是跟著二叔打過一段時間的譜,後來事務繁忙也就再沒功夫好好琢磨,可是有一次被無所事事隨意閒聊的徐從稚惹得急了,脫口而出一兩句無心之語,卻被這傢伙逮住了機會就戲弄起來。

孩子本想拒絕,卻不料坐飲茶水的孃親卻笑著拿出棋盤擺在桌上,說道:“隨便下一局唄。”說完,指了指時常打理未曾落下灰塵的棋盤,坐在一側的顧枝和扶音也露出饒有興致的神情,孩子只能硬著頭皮坐在桌旁,徐從稚收起笑意,可是眼底卻有些孩子氣般的得意。

顧枝手中端著茶杯,透過氤氳的水霧看著徐從稚的神色,意外地發現了那些本以為是徐從稚刻意裝出來的心性自然,竟是從內心深處湧現的純粹和灑脫,顧枝吹開茶杯上的霧氣,微微眯起了眼眸,眼底有些期待,似乎已經看見了那個不再刻意拗起心性、而願意將本就屬於少年的瀟灑意氣都整裝在身的徐從稚,再次握起刀站在自己身前。

孩子狠狠瞪了徐從稚一眼,心想著哪天乘這傢伙不注意,一定要好好絆他一跤。孩子是沒有習慣下棋打譜的,再加上許久沒有碰過,無論是執子還是佈局都十分青澀,就連只和顧筠下過一段時間棋便再沒什麼機會重新提起的顧枝都能夠明顯看出來,棋力深厚的徐從稚即便有意鬆緩些氣力,也還是壓著孩子的棋勢在走,到最後收官階段,孩子毫無疑問地輸得落花流水。

但不知是不是被激起了火氣,孩子默默收起棋子,卻悶悶地說了一句“再來”,徐從稚自然沒有異議,於是又是一局橫掃之勢的枯燥棋面,這一次孩子沒有開口,徐從稚卻慢慢悠悠地再次落子行棋,於是便又有了第三局。

坐在一旁觀棋的不知不覺只剩下了顧枝一人,扶音攙扶著女子走到外頭屋簷下去散心緩氣,沿著不算寬廣悠長的廊道,很快二人就走了一個來回,女子笑著說道:“這屋子是自己建的,所以難免粗糙了一些。”

扶音卻有些訝異,沒想到這麼一間在風水上頗有講究的屋子居然是女子自家建的,扶音雖然在醫術上研究頗深,可是年少時在魏崇陽的家中以及在神藥學院那座藏書極豐的書樓裡也算是看了不少的閒書雜書,所以對於一些藏風聚水的房屋風水一說也有所瞭解。

只是隨即扶音就有些疑惑,問道:“這是找了勞工來幫忙?”顯然,總不可能是眼前這個瞧著柔弱的女子和那個瘦小孩子自己動的手。

女子搖搖頭,頓了頓說道:“是孩子他二叔和姨娘出的力,那時阿策還小,也就是嚷嚷著在一旁加油助威,有時還要和個小大人一樣,跟在一旁指指點點。”女子露出笑意,回頭看了一眼正屋裡皺著眉頭琢磨的孩子。

扶音也笑了笑,只是斟酌著問道:“那他們現在是外出遠遊了嗎?”女子收回視線,點點頭,神色平靜說道:“他們去了很遠的地方。”扶音沒再多問,畢竟是別人家裡的事情,不好多說。

兩人走到小院裡,來到那株樹下,扶音看著那些在枝頭隨風搖曳的木牌,好奇地伸出手,握住一塊木牌,藉著廊下燭火看了一眼,其上寫著:“梅子酒”,扶音有些疑惑,又拿起了另一塊木牌,卻只寫著一個“衣”字,又多看了幾塊,有的字跡深厚、鐵畫銀鉤,但有的卻歪歪扭扭,好似稚童蹣跚學步。

女子見扶音有些好奇,便說道:“這是阿策小的時候學字,他二叔帶著他練字用的木牌,我覺得有趣便掛在這裡了。”扶音恍然,只是有意無意地掠過了樹下的兩處低矮土包,既沒有投去視線,也沒有詢問。

兩人又在月華如水的院子裡走了幾圈,眼見著再次落敗的孩子惱怒地收起棋盤,這才笑著走回正屋。

夜深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