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從稚大庭廣眾之下的邀戰、自恃講究江湖道義的齊境山放任那些鬼祟黑衣人追殺沒能死在自己手上的徐從稚、還有即便有傅慶安和於琅周厭等人出手卻依舊窮追不捨的鬼魅……

難道這一切都是為了顧枝一人?

不對,顧枝的身世身份除了謝洵和顧筠之外應該無人知曉才對,更何況這麼多年過去,顧枝的容貌性情早就和當年完全不同,再加上謝洵和顧筠這麼多年掩藏顧枝身份的諸般謀劃,魔君又是從何而知?

只是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魔君的話語言談早已說得明白,諭璟不管不顧地主動入局,換來的卻是隱居方寸島上的那個女子和孩子的身陷囹圄,謝洵的眼眶慢慢佈滿血絲,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神通廣大、深不可測的魔君,真正的目的居然是君洛留在世間的血脈牽連。

謝洵怒吼一聲,驟然間,在山巔有電閃雷鳴,猶如神人端坐雲霧之上擂動戰鼓,從四面八方無孔不入,絲絲縷縷穿透人的周身氣府竅穴,直衝心脈,轟然炸響。

看著不管不顧全力運轉功法的謝洵,魔君從山巔之外緩緩落在山石上,他的身影巋然不動,神色無動於衷,眼底滿是冷漠。

謝洵的功法根本就在於氣府內的磅礴真氣,是強取世間流轉氣息化為己有,然後頃刻間以力破萬法的霸道路數,當年一戰重傷之後,顧筠和顧枝扶音之所以百般勸導謝洵不可再肆意運轉功法就是也是在於此理,以這功法的霸道蠻橫,若是想要繼續行走武道之上,經脈竅穴早就支離破碎的謝洵,根本不可能再支撐得住。

也正因為如此,在謝洵和瀾珊離開蒼南城的夜色裡,站立城頭的黃草庭和武山才會說一句“寅吃卯糧,不過迴光返照而已”。

但是此時心中有所猜測更有所牽掛的謝洵再也無所保留,如果不能在這裡阻止魔君,那麼誰也無法預料,在眼前之人佈局的棋盤中,顧枝和那個孩子會落得怎樣的下場結局?

如果說在早些的年月,謝洵只是因為君洛的緣故而對顧枝多些難言的歉疚而傾囊相授,那麼在親眼看著那個和君洛無比相像的年輕人一步步成長之後,謝洵心中是真的有著欣喜,好像看著那少年意氣風發的身影,便看到了當年玄鶴城中三個孩子的影子。

謝洵撥出一口氣,有白霧在面龐前升騰繚繞,他猛然前衝,一掌之後又有一拳,真氣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從山頂源頭處,傾瀉而出。

在不遠的身後,瀾珊似有所感,她微微低頭看向山崖之下,驀然笑了起來,她聽見了一個聲音,便好似回到了當年。

那時行走山水之間,有幾個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爭論著那個尚在襁褓中的稚童應該叫什麼名字才好。即便那個孩子的父親已經早早起好了姓名,卻被所有人無情地拋棄了。

那時那個溫婉女子就站在一旁抱著孩子不言不語,笑得溫柔,還有一個沒心沒肺覺得自己起的名字真是恰到好處的懸刀男子,就叼著一根草坐在山坡上看著女子和她懷裡的孩子傻樂呵。

最後爭執不下,青歌和越年二話不說就先將年紀輕輕的商寧排擠出去,然後一同對著難得統一意見的謝洵和瀾珊一頓追打,只有那個不知為何讀書人出身卻喜好一身陰沉黑衣的男子默默翻書,唸叨著那些蘊意深刻的文字,思索著應該取哪個名字才好,難得露出了疑惑糾結的神情。

在胡亂打鬧中,綠意蔥蔥的山坡上,歡聲笑語。

只是好似一晃眼之間,早就物是人非。

那對說好了以後要找一處山野隱居的男女劍仙客死他鄉;那個說要在這汪洋之上一百零八座島嶼間一統所有武林江湖的少年孤零零死在了廢墟之間;還有總是一襲青衫風流的年輕人,再見之時卻在昏暗街巷間的小肆中白髮蒼蒼、垂垂老矣。

那個出身名門正派、在所有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