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打跑了北莽蠻子,別說三四幅字貼,就是三十四十,我老彭也能給黃裳的青鹿洞書院親自送去。不過趙老哥,咱們都不是外人,我就醜話說在前頭了,我和米老兒可是聽說了,好些書院裡的外地士子不是個東西,對咱們北涼軍政指手畫腳,總覺著他們來了清涼山王府或是去了懷陽關都護府,就能力挽狂瀾,這幫小兔崽子,也不嫌站著說話不腰疼,就因為咱們王爺好說話,就能得寸進尺了,那黃裳也不管管?”

趙思苦畢竟是在皇宮裡頭耳濡目染的大太監,並沒有一味附和義憤填膺的彭鶴,搖頭道:“這事兒不是不能管,但手腕生硬了,反而管不好,而且如今赴涼士子比起一開始到北涼那會兒,也改變了許多,偶爾依舊會有書生意氣不知輕重的言行,但是初衷都是為了北涼好,好些一開始抱著樹挪死人挪活心態,奔著北涼官場前程來的年輕人,也都不知不覺以北涼人自居,這就是天大好事啊。”

曾經當著徐鳳年的面砸過珍愛硯臺的米邛嗯了一聲,“讀書種子讀書種子,這些年輕人,算是真正在北涼紮根發芽了,遲早有一天,咱們北涼也會有一棵棵足以讓中原讀書人仰視的參天大樹,自成一座巍巍士林。”

彭鶴舉起杯,停頓了一下,忍不住唏噓道:“怕就怕咱們幾個老傢伙等不到那天。”

更為性情中人的米邛憤憤道:“去了京城國子監的姚白峰不去說,道德學問都是世間一等一的,的確當得碩儒稱呼,哪怕離開了北涼,我米邛也希望姚大家能夠在朝廷那邊風生水起,可這嚴傑溪就真不是個東西了,靠著攀龍附鳳,當上了殿閣大學士,就忘本了!據說有望成為下一次會試的副總裁官之一後,就放出話來,要減少咱們北涼有資格進京赴考的錄取名額,從往年雷打不動的四十人一口氣切掉半數,只許二十人參與會試!虧得當年還給這個老東西寫過好些字帖壽聯,老子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給剁了!”

彭鶴冷笑道:“嚴烏龜這還不是為了避嫌,咱們扳手指頭算一算,老一輩的姚大家,年輕一輩的陳望和孫寅,哪個不是在廟堂上最頂尖的讀書人,便是那個以禮部侍郎同樣擔任副總裁官的晉蘭亭,一樣是從我們北涼出去的,說不定這次減少北涼會試名額,就是嚴傑溪和晉蘭亭這一老一小兩個東西,碰頭躲著合計出來的陰險勾當。”

趙思苦玩味笑道:“兩位老友放寬心便是,要咱家來看,這次北涼名額最終不是消減,而是恰恰相反,很簡單,讀書人越來越多湧入北涼,朝廷豈能不慌?這個時候,嚴傑溪和晉蘭亭的提議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那幫朝廷中樞的黃紫公卿,是不會接納的,反而會增加名額,不但如此,這些進京趕考的北涼士子,不出意外,會有相當比例的幸運兒在太安城混得不錯,朝廷無非是想借此機會告訴咱們北涼的讀書人,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從今往後,朝廷給出的價錢都不會低,牆裡開花牆外香嘛。”

彭鶴愣了愣,咬牙切齒道:“這朝廷,也太不要臉了!”

米邛更是直截了當道:“要我是王爺,就乾脆攔下這些讀書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趙思苦搖頭笑道:“北涼自大將軍起就不做這樣下作的事情,在如今王爺手上,想來也還是不會做。也許在很多離陽官員眼中,這會是件蠢事,不過咱家看來,公道自在人心,這就夠了。”

米邛點了點頭,“是啊,公道自在人心。”

彭鶴一口氣喝光杯中酒,使勁攥著空落落的酒杯,嗓音沙啞道:“虎頭城主將劉寄奴死了,校尉褚汗青死了,校尉馬蒺藜死了,整個虎頭城的步卒和騎軍,都死了。幽州葫蘆口,臥弓城、鸞鶴城、霞光城,流州青蒼城,這麼多地方,這麼多北涼邊軍,死了那麼多人!他們離陽朝廷知道嗎?中原百姓知道嗎?”

彭鶴放下酒杯,用手重重錘了一下胸口,哽咽道:“我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