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吏部銓試結束那日。

東方亮起之際,段書瑞心中一鬆。

此時他的眼底已經烏青一片,嘴唇乾裂,形容憔悴,屬於鬼見了都要搖頭的程度。

緊閉三日的考棚大門開啟之際,陽光照射進來時,段書瑞被陽光刺的差點睜不開眼睛。

吏部南院門口,一群人等著接人。眾人面色焦急,不時踮著腳尖,看看自己要等的人出來了沒。

陳伯同陳夫人翹首以盼。

“也不知道修竹他們怎麼樣了。這幾天天氣冷的嚇人,他們可千萬不能出岔子啊。”陳夫人有些不安。

陳伯愛惜妻子,將一個手爐放到她手中:“你啊別擔心,這三個孩子身子骨都壯著呢。”

南院大門緩緩開啟,開始有士子走了出來。

隨後不過幾息的時間,就有幾名官差急匆匆地抬著人走了出來。

遠處的太醫趕忙迎了上去,有條不紊地開始診脈救人。

陳夫人看到這一幕,臉上更加蒼白了。

這幾天是真的冷啊。

段書瑞三人出了考棚,拎著考籃等物,慢騰騰地走著。不遠處的陳伯二人已經看到他們,見三人沒有什麼大問題,二老面上均是一喜。

“可算等到你們了。”陳夫人笑著迎上去。

“師孃,天氣這麼冷,您在家等我們回來就好了,何必多跑這一趟呢?”崔景信小心翼翼地扶住她。

“別把我想得這麼弱不禁風。”陳夫人斜睨他一眼。

陳伯出來打圓場:“你們師孃這幾天十分掛念你們,不親自接到你們,她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

“走吧,馬車都僱好了,我們回去吧。”

三人笑著點了點頭。

幾人上了馬車,段書瑞緊繃的心漸漸放鬆,伴隨著馬車的顛簸,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到了陳伯家所在的巷子口,崔景信將他搖醒。

到家後,陳夫人將灶上溫好的飯菜端出來,三人吃完飯,洗了個澡,便各自回屋睡覺。

經過幾天的煎熬,段書瑞此時恨不得睡個天翻地覆。

閉眼的前一秒,他看到自己書桌上堆得整整齊齊的一摞書。一個從沒有過的念頭在腦海中升起。

要是能一把火將這些書燒了該多好。眼不見為淨。

想到這裡,他自嘲地笑了笑,闔上眼睛。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段書瑞髮絲散亂的從床上爬起,他瞟了一眼旁邊的床,見崔景信睡得正香。

他聳了聳肩,心裡有些感慨。

前世他也經歷了大大小小上百場考試,但即使是最勞心傷神的高考結束後,他也沒能睡上一個安穩的懶覺。他的老媽八點鐘就把他叫起來了——起床時間只比以往寬限了一個小時。

但是在這裡,他可以心無旁騖地睡到自然醒。

他在床邊坐了一分鐘,隨即搖了搖頭: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已經完全適應了這裡的生活,不打算再回去了?

將一些荒謬的想法拋之腦後,他披上衣服緩緩起身,準備去院子裡轉轉。

熟悉的桃樹下坐著陳伯夫婦二人,此時,竟然多了第三人。

段書瑞定睛一看,驚呆了。

那熟悉的背影,圓滾滾的髮髻,不是魚幼薇又是誰?

魚幼薇沒注意到他來了,正和二老聊得開心。

段書瑞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狐疑地問道:“幼薇,你來這裡幹什麼?”

陳伯察覺到他語氣裡隱隱透著責備,板起面孔,怫然不悅地說道:“修竹,怎麼能對姑娘這般失禮?人家前兩天還為了你特意去寺廟祈福呢。”

“師父教訓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