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濤口中的劉叔叔是和他們住一片兒的幾年前死了老婆的男人。一直以來,對他們家很是照顧。

從兩年前就向馬月菊求婚,馬月菊沒同意,但馬濤能看出來,媽媽對劉叔叔是有意思的。

「你操這個心幹什麼,好好上你的學。」

「媽媽」馬濤提了幾分音量。

「行了行了,知道了,等過年,過年讓他來咱家吃飯。」

馬濤綻放笑容,「不許反悔哦,馬女士。」

別的人家爹跑了或是不在了,當兒子的那是恨不得親孃守一輩子寡,就算改嫁,那也得少說年七八年,馬濤不,從姓李的跟外面的野女人跑了之後,不到半年他就提出讓他媽再找一個,被馬月菊好一頓罵。

後來劉剛向馬月菊示好,給家裡不是送牛奶就是雞蛋,擱別的小孩指不定給扔出去,馬濤沒,不但沒扔,還親自向劉剛道謝,惹得劉剛很是不好意思。

劉剛追了馬月菊三年,在馬濤的慫恿下向馬月菊求婚,遭到拒絕,馬濤被馬月菊好一頓罵,說哪有當兒子的上趕著把親媽往外嫁。

收起回憶,坐在教室的馬濤苦笑,他又何嘗不想霸佔媽媽一輩子,可是不能,那樣太自私了,媽媽是媽媽,不是妻子,他是兒子,不是丈夫,如果媽媽是他的妻,他是媽媽的夫,那他說什麼也不會把媽媽讓出去。

從這天起,馬濤盼望過年。

卻是盼望著盼望著,等來一個噩耗。

5

劉剛來了學校,一個一米八多的大男人,頭髮凌亂,兩眼紅腫,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地站在馬濤面前。

「小濤,你媽媽,你媽媽她……」再三哽咽終於說出下文,「去了。」

如五雷轟頂,馬濤久久不能回神。

班級裡的同學注意到異樣,上前檢視,卻見平日總是溫和笑著的班長此時彷彿整個人丟了魂般,站在地上,一動不動。

「班長,班長……」那同學喊了幾聲班長始終未得到回應,提高音量又喊馬濤,馬濤回過神來。

扯出一絲笑,「我沒事。」

「真的沒事嗎?」同學望了一眼哭成淚人的劉剛轉回目光,擔憂詢問。

「沒事,就是需要請個假。」

馬濤回家了。

路上再三安撫哭泣的劉剛。

從劉剛斷斷續續的話中拼湊出媽媽過世的真相,原來媽媽兩年前查出肝癌,本來有治癒的可能的,但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錢,媽媽便放棄了,回到家僅靠廉價的各種藥維持治療。

兩年,從早期活活拖成晚期,各種症狀頻發,劉剛一直勸媽媽去醫院,可媽媽死活不願,說錢要留給小濤上學。

昨天上午劉剛去找人,敲了半天門都沒人應,他以為人出去了,於是走了,到了下午,再次來敲門,還是沒人應,劉剛起了疑心,問周圍的鄰居問菜市場的大爺大媽,都說沒見馬月菊今天出來。

劉剛急了,幾腳踹開了門,這才看見馬月菊整個人歪在地上,手裡握著藥瓶。不是治肝癌的藥,是老鼠藥。

「啊啊啊——」劉剛崩潰大喊,「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上午不走,月菊也不會……啊啊啊,月菊,月菊——」

一邊喊一邊用拳頭捶打自己的腦袋。

拉他們的三輪車師傅嚇了一跳,馬濤繃著一張臉向師傅解釋,他的媽媽去世了,他的繼父一時難以接受,所以才會如此,不是瘋子。那師傅瞧了一眼劉剛,又轉向臉繃得緊緊的馬濤,嘆口氣,「也是苦命人。」

6

回到家,馬濤操持了媽媽的後事。馬月菊在喝藥前留了遺書,遺書表明她想回家,回有爸爸有媽媽的家。

外公外婆家在離他們很遠的小村子裡,坐火車要一天,開車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