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楞楞地待著。實習生在這個時候,顯得更侷促不安。

如果是圍觀者,可以雙手抱臂地看著熱鬧,如果是病患的家屬,可以大喊,可以著急,可以求著醫生:您一定要救救他。

陸沐炎只能在這站著,她甚至不敢表現出著急,這會讓觀看的人更加慌了神,甚至是有些流言蜚語著——這個醫院的水平也不怎麼樣,一遇到事,護士都嚇得要死,這以後怎麼放心的來?

所以在剛進醫院的第一天,她學的第一課不是什麼技能,而是心態,是哪怕有天大的事情發生,這身潔白衣服下的手,不可以抖。

但這是,這是陽爺爺呀……

她剛到這個科室,不會打針,第一針就是陽爺爺。陽爺爺的血管不好找,年紀大了,薄而脆,不僅得控制進針的深淺,控制著輸液水的力道,還得控制進針的快慢。這對於她這個剛來的實習生,真是難如登天。不出意料地鼓了包,陽爺爺呢?溫柔地讓她再來一次,安慰著她說:“哎呀,喜提二胎。”

再來一針,又鼓了,她害怕的不行,頭上的汗不停地流著,隱隱地顫抖著,大有崩潰的前兆。

換了護士長來,陽爺爺也替她兜著:“我剛剛不小心給碰鼓了,這小丫幫我弄,我又給碰鼓了!哈哈,人老了不中用咯!”

過了一天,第三次給陽爺爺打針,又鼓了,這老頭說:“嗨喲,擱我這納鞋底呢?”

陸沐炎被這老頭逗笑了,心情也漸漸地放鬆著,進針成功。

從那之後,到現在為止,大概快一年的時間,她沒有再鼓過一次針。

後來,老頭和她說:“小炎子,你科室裡有壞人啊!你想想,怎麼讓第一次打針的你給我老頭打?這不是故意給你難堪嗎?”於是陸沐炎長了個心眼,平白背黑鍋的事兒也少了很多。

老頭說:“小炎子,我看你怎麼每天早晨都踩點來,吃沒吃飯呢?沒吃我老頭這兒有哦!”於是每天早晨,一進科室,一床門口,總是站著一個老頭。哪怕她不吃早餐,老頭那兒,每天,也都多準備著一份。

老頭還說:“小炎子,中午吃過飯,就來給我撓背,不撓也在我這坐著!怎麼,給護士買奶茶的活兒,也是你的工作不成?!”於是,她經常在中午,給老頭撓著背,聽老頭和她說著一些故事,一些處世的道理。

老頭又說:“是不是在這做的不順心?我老頭出院了,你來給我做護工,我給你的工資高!”於是,老頭在陸沐炎的鞋子髒了後,買了新的給她,而陸沐炎作為回禮送老頭的白色拖鞋,如果你細心的話,你就會發現,我開頭講過,那雙白色的拖鞋總是嶄新地穿在腳上。

老頭還說……

“快,通知劉主任,準備手術。”

一陣突兀有力的聲音傳來,一個醫生聽到這話,跑了出去。

門開啟了,陽爺爺就這麼地癱在那兒,頭歪著在門邊的地上,眼睛緊閉著,眉頭深鎖,嘴巴也是緊緊地抿著一條縫,看著很痛苦。腳上只有一隻拖鞋,另一隻在洗手池上,手邊還有一個鞋刷。

看到這一幕,陸沐炎真的繃不住了,眼淚止不住的流,全身顫抖著,喉嚨像是被什麼噎著,心臟處傳來陣陣的鈍痛,疼到手指間,微微的發麻。

“小陸,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去給別的病床換水。”

護士李娜娜突然說著,然後像以往一樣,很平常地做著應急處理的措施,跟著醫生把陽老頭子抬上病床,解開了固定踏板,推出了病房。

霎時間,病室空空落落,再沒一點聲音。

這裡…沒我的事了?

陸沐炎麻木地往一床外走著,床邊的桌子上,有個用藍色的布包裹著的東西,她走近,顫抖著把布掀開,是一個打了個活結的塑膠袋,裡面有兩個包子,一個茶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