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

那因為她心臟病而負債累累,在廠裡忍氣吞聲,低三下四,所以總是向下抿著的嘴角…...細紋有多少?她再清楚不過。

以及那扭曲的左手、那為了母女二人的小家、努力奮鬥而造成的粗壯老手…...指節有多寬?她也再清楚不過。

“劉主任,是右手被鋸掉再縫上的麼?”

陸沐炎問道,語氣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右手那裡,乍一看像是放在身側,可仔細看,卻是懸空著在身側的。

那五個指節上,都有縫合的線路,正以一種怪異的樣子,假裝正常地連在一起。

劉主任震驚地看著陸沐炎,聽著她這近乎絕情而冷酷的話語,似乎完全在看一個與她無關的道具模型,一時間愣了神,又突然反應過來,訕訕地回答道:“啊,是、是…...”

她得到回應後,沒說話,只是繼續彎著腰,死死的盯著陸母的軀體,從頭髮絲開始,一寸一寸地、仔仔細細地盯著。

突然,陸沐炎笑出了聲:“哎喲,看著比打我的時候慈祥多了。”

雖然是低下頭,看不清神情,但她這聲音,笑得輕鬆,像是在和這具燒焦的軀體開玩笑似的。

緊接著,陸沐炎緩緩抬頭,那眸中漆黑湧動。

可下一秒,她的言語間,卻是在禮貌地請示,道:“劉主任,我能拍照麼?”

劉主任一愣,那微垂而年老的眸中,閃著難以置信的神情:“什,什麼?”

然後撓了撓頭,一副很難辦的表情,又胡亂地眨了幾下眼睛,弱弱地說:“這…這不太...”

突然,長乘伸手,指了指劉主任白大褂裡褲子的口袋位置,眸子一沉,語氣裡滿是不容抗拒的命令:“劉主任,你現在電話響了,可以出去接一下。”

劉主任聽聞,又是一愣。

緊接著,像是鬆了口氣般,連連點頭:“啊,啊對對。”然後立刻裝作掏手機的模樣,三步並兩步地往門外走。

劉主任出去了。

陸沐炎只是掏出手機,仔仔細細地從頭頂開始,一張張地拍著。

然後,又踮起腳尖,像是攝影師在拍攝什麼精妙的鏡頭一樣,認真而嚴肅地俯拍了一張軀體的大圖。

長乘看著她這副前所未有的陌生模樣,有些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小炎...為什麼要拍下來?”

她低頭,檢視著這些照片。

她仍低頭,神情淡然,輕飄飄地來了一句:“想做手機桌布。”

長乘一愣:“…什麼?”

“呵,哈哈。”

她笑了,笑聲很輕,但透著濃烈的絕望。

她翻著手機,找到簡訊介面,然後轉過手機給長乘,指著上面的簡訊,對他說:“你看,就在昨晚,她給我發的最後一條訊息是:我要是不回來,就永遠也別回來了。”

“你瞧,言出法隨了不是?不讓我回來,這下可真是永遠都不用回來了。”

陸沐炎一邊說著,嘴角一直是勾著笑的,可笑得刺眼。

那抹笑意越發濃重,笑的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扯著臉,那咧著的嘴角,咧地張狂而扭曲。

她緩緩踱步,圍著這具燒焦的軀體,聲音幽幽的傳來,帶著一股窒息:“死得好!我也不用提心吊膽了!不用被打!不用害怕!不用絕望!”

“死得好!我想幹什麼都行了!哈哈哈...死得好!!”

陸沐炎說著,緩緩地伸出手,想要觸控陸母的臉…...

可那軀體的臉上,是一些乾涸的液體,是扭曲皺巴的面板,那軀體眉毛稀疏,眼眶緊閉。

她伸出的手,卻始終不敢觸控,好像哪怕只是碰了一下,都會加重這具軀體受到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