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一切妥當。”

祁洵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轉身坐到椅子上,他的動作很輕,落寞的神色叫人看了有些擔憂。

“您為何一定要許公子離開?”

“你覺得他不該走?”

祁洵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夏席清一瞬的皺眉,但很快恢復了往日的淡然,他向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從不與人為友人,亦不與人為敵,和這臨淵殿的上上下下都說得過去,卻無深交,好不容易來了個對胃口的許江舟,轉眼就走了。

“屬下覺得他不該走,但有人想讓他走。”

祁洵很欣賞夏席清的聰明,不是自作聰明,更不是顯山露水的聰明。

“他說想去哪兒?”

“許公子想四處走走,他說自己無處可去。”

祁洵低垂著眼簾,半晌沒有說話,忽得像一片凋落花瓣落入泥土般輕地嘆了口氣。

“知道了,下去吧。”

臨淵殿有無人想讓他走祁洵不在乎,在這裡他還做得到一手遮天,他在乎的是許江舟這個人的想法,許江舟的一舉一動都讓他不自在,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前所未有的微妙感覺。

所以,他必須離開,因為他留在這裡,會讓祁洵做出更多自己都覺得奇怪的事。

可當聽到那一句無處可去時,自己竟莫名的想讓他回來,回到他認定的唯一歸處來,可還是忍下了。

許江舟,應當處處是歸處。

喜歡四時美景的人,不能只留在這昏暗無邊的深淵裡。

祁洵抬手召了只黎鳥,在它耳旁低語幾句便放飛了。

那隻黎鳥看樣子還是隻小鳥,是祁洵養在身邊的。

黎鳥振翅穩穩落在桂花樹枝丫上,抖落丹橘色花朵落在樹下人的發頂上。

許江舟坐在茶桌旁託著腮滿臉寫著愁緒,捏著精美的白瓷茶杯嘆了口氣:“唉,這樣的生活也不錯,再養個貓貓狗狗作伴兒,比跟人有意思多了。”

說罷,他起身伸了個懶腰,又捶了捶胳膊,回屋準備睡一覺。

等他睡醒,夏席清已經回來了,正在給園子裡的菜澆水,此時太陽已經落下,但仍有餘暉傾灑在綠油油的青菜上。

“你醒了?”

夏席清偏頭瞧見許江舟站在屋門口就問他,許江舟比初到臨淵殿時精神頭足了很多,那時候夏席清在轉角處第一次見到他,單憑衣著還以為是哪個剛從監獄裡放出的,但眼前人的模樣又告訴他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許江舟高高束起的髮髻已經被他梳成馬尾的樣子,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梳的油光鋥亮一看就知道是幹嘛的,這樣倒像個俠客。

後來的相處他才發覺許江舟與他是完完全全的兩種人,起初他只是覺得他們都出身正派,學的是修仙之術,如今又都被束縛在此,但許江舟與他不同的是,許江舟是一滴滴入清水裡的墨水,而自己是滴入墨水裡的清水。

“你咋總跟我說‘你醒了’,像我昏迷了一樣。”

許江舟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地走到菜園子邊上,用打趣的口氣道。

夏席清收回心緒回他:“那我下次說你不要醒了。”

許江舟和他同時笑了起來,等到他澆完水,夏席清拔了幾顆青菜轉身去廚房開始做飯。

這就讓許江舟有些不好意思了,還要特意給他準備飯菜。

“要不我來吧?”

“許公子還會下廚?”

夏席清洗淨青菜,又盛了些大米,從灶臺的橫樑上摘了臘肉和香腸。

“會一點。你別總叫我許公子,怪彆扭的,叫我江舟就行。”

“那你也別叫我夏大人,叫我席清就行。你幫我把米淘洗乾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