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書想了想,輕輕搖搖頭:

“要說他能重新變回上學時候的那種活潑機靈勁,那倒也不至於。

他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之前言語活泛的他,變得很少說話了,也不合群了。

我聽說,他好像變成了一個做工機器。”

“此話怎講?”李牧然問道。

“你知道東北的冬天有多冷吧,滴水成冰啊!”說完,老支書用探尋的目光看向李牧然和劉奕帆。

李牧然還好,他畢竟在北方城市待過。

但劉奕帆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一臉懵懂的表情,顯然,她無法想象北方的極寒天氣究竟是怎麼樣的。

老支書微微一笑,對劉奕帆的懵懂無知做了一個寬容的表情。

“別人都嫌冷,能少出工就少出工。他倒好,只要包工頭不阻止,他就一直在工地上沒日沒夜地幹。

手都凍腫得像兩個大饅頭他也不管不顧。

他這樣有點瘋魔的樣子還是讓包工頭有點害怕,叫人盯緊他一點,別出意外。”

劉奕帆不自覺地抬起自己的雙手看了看,似乎是在極力去想象自己的雙手凍成包子是一種什麼情形。

原來是這樣!李牧然心中暗自點頭。

從支書的描述中他判斷,羅宗華在工地時,他的神志應該是已經恢復正常了,這從他正常的做工的能力和超強的學習能力就能看得出來。

但畢竟遭遇了重大的家庭變故,他的性情有所改變也屬正常。

他眼前彷彿出現一個場景:

在冰天雪地的工地上,羅宗華咬緊牙關頂著寒風拼死幹活的情景。

李牧然猜想,羅宗華之所以變成了一個看起來沒有痛感的做工機器,原因有三:

1、 他家裡之前完全沒有積蓄,父母雙亡,加上他患病那幾年,家裡早就一貧如洗甚至還欠有外債的。他只有拼命賺錢才能積累復仇的原始資金。

2、 清醒過來的他十分清楚,他父母的慘死跟他自己有脫不開的關係。他只能將對父母的愧疚和悔恨深深地藏在心底,所以,為了保護自己,他收斂起了所有的情感外露。

3、 在冰天雪地露天干活,可以讓他的身體暴露在極寒天氣的肆虐之下,進而讓他感受到巨大的肉體痛苦,他這是在用肉體的懲罰來轉移自己內心的痛苦折磨,這種的心理多少帶有點受虐的傾向。

不過,在沒有足夠外力刺激和持續不間斷的治療之後,像羅宗華這種深度抑鬱是不會突然自行康復的。

因為這是他所學的心理學和病理學的常識。

他一定是遭受了某種重大沖擊!

想到這兒,李牧然開口問道:“支書,您再仔細想一想,在他變好出去打工之前,他身上或者村裡有沒有發生過什麼重大事件?”

“重大事件?”支書摸了摸腦袋思索道,“好像沒有啊!村裡能有什麼大事啊?”

“那有沒有什麼小事,是跟羅宗華有關的?再小的事都可以,您再想一想。”李牧然提醒道。

“這……”村支書忽然眼睛一亮,

“哦……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06年的時候,在處理完他母親的喪事後不久,我們村委會曾經收到過一份奇怪的調查文書……”

“什麼文書?”李牧然心頭一震。

“我記得好像是一份從月城大學寄來的政審材料,好像是什麼……入黨前的基層調查函,不過調查的申請物件是羅宗華。”老支書皺眉回憶道。

“信是寄給村支部的?”李牧然問道。

老支書點點頭:“嗯,不過我當時覺得很奇怪,羅宗華那個樣子還能申請入黨?而且對方單位是月城大學,就更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