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聲推開門便看見晁荃如站在解剖臺旁,守著兩根放在包袱皮上的骨頭,眉頭緊鎖但目光灼灼,很是興奮的樣子。

“你怎麼又進來了?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這是違反規定的。”她邊說邊在登記簿上寫下名字。

“我拎著兩截殘骨站在外面也不合適,再說門是開著的。”晁荃如為自己辯解,見沈竹聲面色不善,便乖乖認錯,“唉,知道了,以後我記著。”

倒希望他是真的記著。沈竹聲也知他八成就是說說而已,可她不願再喋喋不休像個怨婦,多瞪了他兩眼後便罷了。

“今天留給你的時間可不多,我得準點下班。”

晁荃如像是看見太陽打從西邊升起來似的,驚訝道:“你竟然願意準點下班?家裡出事兒了?”

“去,說什麼呢?”沈竹聲秀眉一擰,轉而變得無奈起來,吐露實情,“不是我,是拙丫頭。”

“她怎麼了?”

“她被人上門提親了,很是煩惱。”

晁荃如又驚。“她才多大?”

沈竹聲苦笑,道:“呵,估計也就你我覺得她還是個孩子。十八了,這年紀的姑娘家被提親在長輩眼中其實都算晚了,還有不少十八都當孃的了。她爹孃雖然沒答應但也沒拒絕,那模樣似乎是覺得對方條件還不錯,拙丫頭正愁著。我就答應她今天陪她散散心,聽她吐吐苦水。”

也是了,龔饒美那個人機靈古怪,心思細膩又敏感,對父母曖昧的態度肯定早有察覺。她向來是個有主見的人,婚姻大事卻不能完全把控在自己手中,要在家裡看雙親眼色,那必定是令她十分鬱悶。

“所以,我得準點兒走人,別浪費時間了,我們開始吧。”

沈竹聲收了多愁善感的情緒,從疼惜妹妹的姐姐又變成了沈醫士,套上手套,走到案臺邊來。她照慣例一邊觀察這兩截殘骨,一邊詢問來源。

“這是從水裡撈出來的?”她見骨頭表面乾淨,甚至未帶一顆泥沙,便推測是有水浸泡沖刷。

晁荃如稱讚她觀察細緻。“聲聲聰慧,它當初是從河裡打撈上來的,又被布緊緊包裹埋進了土裡。我跟張抱艾特意跑了一趟鰲山磅石村帶回來的。”

“張先生也去了?那人呢?”沈竹聲意外那個素來五體不勤的人竟願意跟著跑如此之遠的腿,回頭四下張望了一下,並未見到那單薄身影。

“他說腸胃不太舒服,回程時我先把他送下了。”

“吃了寒涼不淨的東西?”沈竹聲猜測道,“觀他面色便知是他是陽氣虛衰之體,本就有寒症,最忌寒涼。你與他在一起時記得提點他。”

“還有這一說?”晁荃如回想,怪不得張八兩平時的手腳面板碰到就覺不是活人該有的溫度,他順口一問,“你沒跟他說過?”

沈竹聲白了男人一眼,怪他不懂人情。“他自己肯定是知道的,況且,就算關係再近,被一女子告誡是陽虛要休養,身為男人心裡多少都會抗拒吧?”

晁荃如恍悟,沒思慮到還有這層面上的道理。

“看來聲聲醫士也沒有人們傳聞的那麼木訥,該懂得都懂。”

“我每天看多少病號呢,什麼樣的人都接觸,再木訥也要學會分辨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了。”

晁荃如嗤笑後,兩人便結束短暫的閒聊,又將注意力轉回正事上。

“聲聲能推測出這屍骨是多久之前死亡的?”

沈竹聲搖頭。“你當我是大羅神仙?這上面被衝得乾淨,連一絲皮肉都不見,很難判斷。死亡時間大多都是要靠觀察傷痕表現腐敗程度推斷,只有這兩根骨頭,太難。我只能看出死者很大機率是個成年女子,不過也有小機率是一個體型矮小纖細的男子,其它就……”

沈竹聲說著,一眼便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