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封家書(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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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薛新兒,原本是“辛”,因為娘姓辛,我覺這字太苦,於是自己給自己改了名字。
娘拼死生了弟弟後就走了,爹一個人沒法照顧兩個孩子,只顧著喝酒,喝醉了他就可以什麼都不用在意了,他喜歡醉著。偶爾清醒時他就出去打漁,掙了錢又回來喝酒。所以我四歲就當了娘,拉扯著邑哥兒長大,相依為命。
娘在的時候爹很好,娘走了爹就變了個人。以前是隻打我一個,後來邑哥兒長大些了,就一塊兒打,揪到哪個打哪個。
邑哥兒悄悄跟我說過,他希望爹打漁出海時被浪掀了,可過一會兒又希望他喜笑顏開地提著魚回來。我知道那種心情,我只能抱著瘦瘦小小的他哭,說命由天定。我們都害怕爹的拳腳,但更害怕的是爹若死了,我們就真的是沒爹沒孃的孩子了。
爹不在家時我們吃不上飯,只能去偷錢。這不好,我懂,但能活命。而且我和邑哥兒偷下錢來買了吃的,還能剩下些攢起來。有回我拿攢下的錢換了一朵別人戴舊的絨花,洗淨臉戴在頭上,我望著水缸裡的影子,覺得自己是好人家的女兒,是個有爹媽疼愛的孩子。於是我常常拿出來戴一戴,偷偷的,不敢讓爹和邑哥兒知道。
後來不知道怎麼讓邑哥兒發現了,他為此發了好大的火,那樣子像極了爹。他覺得不能吃不能喝的東西都沒用,可他不知道,我寧可餓死也想當個好人家的女兒。
許是從那時起,我有了離開這個村子的心。可我放心不下邑哥兒,我怕自己走了,他就真的要餓死了。於是我白天想著要走,夜裡又念著邑哥兒熟睡的樣子捨不得走。直到我真的走的那天,這件事都從來沒說出過口,這是隻屬於我一個人的秘密。
等邑哥兒長得快趕上我一般高了,身上有些力氣的時候,他說想跟隔壁勇山一樣學著出海打漁,掙錢回來給我花。我聽了衝他笑來著,但他不知道爹已經和我說要給我許個婆家,這錢我怕是花不上了。
那些日子,村裡有些潑皮總是不懷好意地瞟我,還誇我一雙鳳眼長得勾人。我知道他們是想著一些下作的事,我開始擔心爹把我許給這樣的潑皮無賴。我不想像娘一樣,更不想生下另一個我。
一天夜裡,我偷偷拿走一半攢下的錢,戴著我的絨花,頭也不回地走了。因為我知道,現在即使我不在,邑哥兒也不會餓死了。
剛進城的我什麼都不懂,撞得頭破血流之後,總算是找了個營生,安定了下來。雖說這營生是別人不齒的,我倒覺得挺好,至少這回不懷好意瞟我的人,能讓我吃飽穿暖。
我學了跳舞,也學了怎麼對付那些我不喜歡的客人,總算是能靠自己活著,不用擔心爹的拳腳,也不用擔心邑哥兒有一天變成爹的模樣。
但我對邑哥兒到底是很愧疚,因為我把他丟下了。
我試著找熟人寫信捎給他,村裡有人識字,他只要收到就能看懂。可我沒收到過回信。後來我寄錢回去,他依舊沒回信。
但我知道他肯定收到了,也過得很好。我就是知道。
於是我隔三差五就給他寫信,寫一些有的沒的,花開了,葉落了,今天置辦了新衣,明天要去買滋養軒的軟糖。
給弟弟寫信變成了一種日記,只不過記得都是我希冀的事情。
跳舞日子久了,我明白了自己的普通,在這個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裡,我誰也不是。有太多漂亮驚豔的姑娘或飛上枝頭,或跌落萬丈,而我,平凡到這兩樣都做不到。
我是嫉妒的,也是清醒的。
我只希望給自己找個安身之所,找一個不像爹,不像邑哥兒的男人。鈴語笑我沒有志向,找靠山當然要找個最高大最牢靠的,但她又說清醒些是好事。於是找來找去,費了好幾年。鈴語人漂亮眼界也高自然難找,我倒是沒想到自己也會竹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