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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於鏡一反常態居然沒有早早溜上床去打呼。於是我們就坐在火爐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感覺很像是他初來那一晚。他看上去心情不錯,嘴裡還哼哼唧唧地不知是什麼樂曲。我集中精神撥著火爐裡的炭火,讓它更旺些。於鏡無聊地打著哈欠,看著我。過了好一會,他突然問道:「你師父什麼時候出關啊?」
我心裡一跳,緊張得竟把手裡的撥火棒給折斷了,想著該來的總是要來。
「師父,大概就是立春前後出關吧。」
於鏡哦了一聲,又不再說什麼了。
我鼓足了勇氣說:「你確實是來找師父的吧?」
於鏡偏著頭看我,他的表情很難找到合適的詞來形容。末了,他終於點點頭,「好吧,看你這麼執著的份上,我就告訴你,我是來找人,但不是找他。」
「可是當時你說你只是借宿,騙了我兩個月,你良心何安?」我有點膽顫心驚地指責他的欺騙。
「反正你壓根也沒相信過啊。所以即便我有良心,也不會不安。」他打了個呵欠,起身朝著客房的方向去了。走了不遠,那腳步聲又倒了回來,「那,這個給你。」
一支晶瑩剔透的玉笛伸到我面前,他來的第一夜我就發現了他腰間這枝玉笛,就算以我淺薄的見識,也知道這絕非凡品。整支玉笛渾然天成,毫無瑕疵。不僅完全看不出雕琢的痕跡,甚至沒有介面的細紋。書上說玉是有靈性的寶玉,對修道之人來說,有良玉加身的意義更是不同。這樣的寶物,要送給我,為什麼?
恐怕很少有人能抵禦寶物當前的誘惑吧?尤其是在寶物離你鼻尖只有一寸的時候。我立刻伸手接過來它來。手感溫潤舒適,這該是玉中的極品吧。但是一想到它的價值,我又遲疑了,若是報答我兩個月來照顧的餞別禮我還可以理解,可是他擺明沒打算走嘛,「為什麼要給我?」
「你的不是剛斷了嗎?湊合著用吧。」
我半天沒反應過來,我的?斷了?湊合?一低頭正好看見灰不溜丟的半截撥火棒插在火爐裡……於鏡,你暴殄天物也要有個限度吧!
我站起來,二話不說把玉笛系回他的腰間。本已經打算轉身離去的於鏡停下腳步,似乎對我的行為十分不解。
「笛子是用來吹奏的!」我強調。
「我不會。」他輕鬆地回答。
「不會你帶著做什麼?」
「就等著人請我吹的時候,我好拒絕啊。」他無辜地眨眨眼,「可是我住了兩個月,你都沒有請我吹一次。」
我說不出話了,突然發現和這個人說話純粹是浪費我原本還有點意義的時間。如果我還有話願意跟他說,那就是:「於鏡,你快點給我滾吧!」。
這個下午,氣溫陡降,於鏡照舊早早窩進被子裡,嘀嘀咕咕地叮囑我關好外邊的門窗,萬萬不可害他傷風著涼。於鏡笑容甜蜜,但卻不知為什麼比那外面刺骨的寒風更吹得我滿身起雞皮疙瘩,真是怪事。我在火爐邊打發著時間,快入夜的時候才小心地關著一扇一扇大窗子,一邊想著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該關門的時候,突然聽到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音重重疊疊,大約十來人。我心裡一沉,會聚眾前來這個偏僻之地只有一個理由,尋仇。而且我很清楚,這次來的不是普通人,通常而言,腳步如果雜亂無節拍,來的必然是烏合之眾;腳步若是輕浮無力,來的必然是猥瑣之徒。但這腳步聲雖輕得有如秋風掃過樹梢,但節奏舒緩,必然是默契十足的修道者。
根據我的耳力,這些人應該還在數里之外。師父閉關不出,我替他看房子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現在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轉身欲走,突然想起這裡還有一個於鏡,不過他和師父無關,不必管他也無妨吧?可是,轉念一想,他是狐妖啊,那些自命正道的傢伙應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