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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世間,他自覺不過是漂泊過客,於他而言所謂忠義名節,縱然糾結卻也不算牽絆;但趙慎不同,他有擔當要盡,有節義要全。自己於他,終究是一段隱患。他能做他一日慰藉便做,然而燕巢幕上,真有危急生變的那一時,亦當秉青萍干將之器,絕無遲疑。
趙慎醒時天色尚不曾亮,睜眼要起身時,才發覺是在枕著別家髀股過的這一夜。見身側光景,陸攸之手臂託扶著他肩頭,竟像是一夜未睡。而前晚自己是何時睡過去竟都記不得了,一時低頭笑道:“我這將官做的真是越發不長進了。”
陸攸之也笑道:“你是因為辛苦。”
趙慎低聲道:“可我在汜水關……終是敗了。”
陸攸之握住他手臂道:“此事往矣,況且也稱不得敗。今後你有此一日堅守,便是一日不敗。”
趙慎沉默半晌,輕聲笑道:“我還本苦惱,你若再提投誠,我倒是當怎麼辦。”
陸攸之聽他這話,不由暗自苦笑。他當時勸趙慎投誠,是因為他手上那兩千騎兵的本錢。而依此時情狀,西燕軍必是覺得攻得洛城本也不需費力,縱是納降,這敗軍之將也不必放在眼裡。若此時歸降,今後也沒資格談什麼保全。撇開趙慎心中的計較,於他旁觀看來,洛城守軍此時也必得牢牢守住城池,叫西燕軍狠碰幾個釘子,如此今後再說,或許還可以談幾分條件。此時他不提,實在是因為提不起。轉而默想洛城前景,只覺如根薄底淺的河邊蘆葦,兩不靠岸的無根浮萍,縱然趙慎有多少心志意氣,要固守與此,需盡得人事,終究仍要看天命。
只是這些話他此刻並不想說來令趙慎煩惱,便顧左右而言他道:“項羽在東城尚有二十八騎相隨,何況這軍中這樣多兄弟同袍。此間諸事,總有迴轉。”
待到一早升帳,趙慎與諸將檢點城內軍馬。除去已撤走的一千五百餘騎兵,尚有留守的騎兵三百餘人,其餘六千步軍。斥候探得城外大軍似在換防移動,城內便暫且仍按從前佈防守衛,待到城外虛實已定再做調換。這一月中,城內又修葺了不少城防工事,軍兵們挖土裝填麻布口袋,摞在城門兩側備用。又將城中打鐵的工匠都聚在一處,將從戰前遷走的民戶家中收出鐵質器具,以致菜刀門環都斂在一處,重新熔了鑄造成箭頭刀具。再一件事便是按城內現今的守軍人數,點數糧草數目,再做經算。
正在這時,聽見帳外一陣響動,有衛士進來報:“西燕軍叫城,說是遣幾個在汜水關捉住的軍士回來,傳他們主將和監軍的信。”
眾人聽了,都相互看著,趙慎道:“開城叫他們進來。”
一時,衛士帶了幾個人進來,只見都被剝的只穿著中衣,赤足去冠,頭髮披散。其中一個抖抖索索呈上一卷白麻紙,趙慎見了問:“這是什麼?”
那人道:“戰書。”
衛士上前接過就要呈給趙慎,趙慎止住他道:“不必了,你便在此念出來。”
那衛士展了紙卷,向上看去只愣了一愣,抬頭去看趙慎。趙慎道:“你只讀便罷了。”
那衛士略一遲疑,清清嗓子,讀道:“汝將戰,吾自戰,勿謂言之不預。”他讀過後見眾人還只看他,又道,“沒了。”
這戰書檄文一向講究文辭氣勢,總要長篇大論洋洋灑灑,極盡貶損刻薄時還能不忘文采斐然,昔年傳說陳琳為袁紹做的討曹檄文,犀利磅礴,激得曹操發汗而愈了頭風;只一段文人筆墨也留下幾多軼聞故事。可此間這戰書只區區十餘字,李守德在下首不由道:“這是什麼戰書?尉遲遠跟前都沒個識文斷字的人,還是怎生輕慢我們?”
此時那送書信的東燕士兵在一旁訥訥道:“西燕營中的將軍和監軍把我們提去營中,說是要下戰書。我看有個文書模樣的人捧著一篇紙給了那監軍看,那監軍掃過一通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