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笑著,看菲菲把壞人趕跑了,還狂追了一大段路,害那人跌跌撞撞摔了一跤又連忙爬起來死命快跑……趙湘柔笑得坐倒在路邊,笑到臉都發酸。

然後,莫名其妙的,緊繃的情緒鬆開、潰堤後,她開始流眼淚。

一顆顆豆大的眼淚滾落,在人前始終沒有哭過的她,此刻卻像淚腺突然壞掉了似的。

菲菲成功驅逐壞人之後奔回她身邊,開始舔著她的手,一面嗚咽,像是急著要哄她不哭似的。

“我知道,又哭又笑,小狗撒尿。”她抱住溫暖的大狗,順著它的毛緩緩撫摸,嘴裡嘲笑著自己,卻停都停不下來,哭到全身顫抖。

靜謐的山間路上,一人一犬互相陪伴。月色朦朧,霧氣縈繞,一直尾隨在後的厲文顥只遠遠看著這一幕,不確定此刻大小姐會不會想看到他,願不願意讓他在她身邊?

對於自己能改變的,他一步一步、慢慢盡力做到,就是要成為能站在她身旁的人:但對於無法改變的,他——

他不管。早已經陷進去這麼深了,他根本無法抽身、不能放手了。

時裝週開始的時候,趙湘柔獨自來到秋天的巴黎。

大家都很羨慕她能到時尚之都出差,想象是一段浪漫又悠閒的旅程。但其實接連一星期每天都有大小品牌發表會,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

此次公司派出來的代表只有她一人,於是大小事項,從蒐集資料到實際進場看秀、整理筆記內容與照片,每晚固定傳回臺灣,全都是她自己做。

跟品牌法國總部開會更是固定行程,臺灣區的副總只過來開了一天的會,其它都讓趙湘柔去處理。即使法文不是問題,但每天收到成堆的資料要消化,就夠累的了。

她真的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比起身邊的聰明人,比如程思婕或厲文顥,她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與他們成就相當;但太多因素干擾之下,很容易讓人忽視掉她的努力。

其實她應該很習慣了,但最近,趙湘柔覺得累了。

那是一種透入骨髓的疲憊。對一切都提不起精神去計較、去生氣。

所以這次出差,她像機械人一樣麻木地工作,日日在高壓緊張的氣氛中,聽著各種腔調的英語法語,看遍各大品牌絞盡腦汁推出的新概念、新材質、新潮流;忙著抄筆記,忙著消化整合資訊,忙得喘不過氣,忙得沒有時間欣賞巴黎,忙得——沒時間難過。

工作結束的那一天,她熬夜把報告寫完、傳回臺灣之後,關上手提電腦,抬頭從旅館房間的大窗望出去,天空已經開始矇矇亮。

她索性披上外套,出門走走。早晨的空氣很冷,帶著溼氣。路上清掃落葉垃圾的工人、準備上學的學生、西裝筆挺的上班族、打扮輕便的觀光客……與她擦身而過。古老的石板地被細雨浸潤,走起來有種單調的節奏;她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喀啦喀啦,從小巷走到大街,漫無目的,一直走下去。

雖然從高三下就被送到國外讀大學、生活,但她身邊始終有個鬼影般的厲文顥陪伴。到異地旅遊,通常也都有摯友同行。如今她一個人在浪漫花都悠閒晃盪,經過一家又一家的商店、餐廳,卻沒有駐足的慾望。抬頭就可看到巴黎鐵塔,塞納河也在不遠處,卻毫無拜訪的衝動。各式各樣的新鮮麵包、甜點紛紛出爐,咖啡香飄蕩在早晨的溼冷空氣中,奈何趙湘柔一點也沒有食慾。

意興闌珊,完全提不起勁。怎麼會這樣?

走了好久好久,那雙從臺灣帶到法國、走過山路又走過石板地的Gucci緹花高跟鞋早就已經髒了,鞋跟也刮出不少風塵傷痕,趙湘柔腳板開始隱隱發疼之際,終於緩下腳步,想休息一下。

結果一停就有人搭訕。

優美的法文響起:“日安,小姐,你迷路了嗎?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