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湘柔笑盈盈地接話。

當她走出辦公室時,很清楚眾人的眼神都聚焦在她背後。潘至堅心裡搞不好在罵她機車,但暫時實在不想去管了,放自己兩天假去。

該處理的事情真的很多。親情、友情、愛情、人際關係……不知道為什麼全都成了一碗煮壞的濃湯,黏在一起,攪都攪不動。

但她也不想去動。有時真羨慕像好友程思婕那樣的人,勇往直前,充滿信心跟勇氣;當然,還有像厲文顥,凡事似乎都有計畫、有先見之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問題是,他這次為何按兵不動?從巴黎回來之後,有時忍不住拿起手機就想打給他,轉頭就希望他突然出現,卻一次次地落空、失望。

坐上往花蓮的火車,趙湘柔一路都在想厲文顥。奇怪,幹嘛這麼聽話?她說要一點時間思考,他還真合作,時間空間都給她,完全不打擾。

那她就來想個透徹。

臺北悽風冷雨,花蓮卻陽光普照。才三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居然有如此大的差異。

天氣好到外套都有些穿不住了。趙湘柔連行李都沒帶,孤身來到陌生的異地,在熱情的計程車司機大哥幫助下,她順利到了目的地。

站在騎樓下,趙湘柔的腳步遲疑著。玻璃門後,有幾位裝扮樸素的太太正聚在一起講話,神情認真,沒人注意到外面站了個漂亮小姐,正有些嚮往地看著她們。

直到談話告了一段落,慢慢往門口移動時,裡面一位中年太太才詫異地迎上前來叫她:“柔柔,你怎麼自己來了?不是說到了要打電話給我,我過去車站接你?”

“沒關係,坐計程車很方便的。”她微笑說:“媽,你們忙完了嗎?”

“差不多了。我們這個月輪到訪視組,所以比較忙。”母親慈眉善目,笑起來眼角都是皺紋,看到女兒,心情很好。“你好像又瘦了?是不是在減肥?”

“沒有啦,只是最近比較忙而已,剛出國一趟回來。”

母女倆跟其他人道別後,相偕離去。她母親就住在附近,走路約十分鐘就會到;一路上不停有人跟趙母打招呼,都叫她“胡師姐”。

“媽,你認識的人好多喔。”趙湘柔忍不住說。

母親笑眯了眼。“是呀,已經在這邊很久了嘛。”

有多少年了呢?趙湘柔在心裡默默算著。她還沒被送到美國之前,母親就已經毅然搬到花蓮,遠離臺北的塵囂,也遠離丈夫不斷拈花惹草的難堪。

如今她已經完成學業回來了,母親也早已脫離“趙太太”的角色,變成了眾人敬重的“胡師姐”,把心力都投注在奉獻慈善團體,默默行善助人,而且非常明顯地,過得相當滿足快樂。

母親的住處是小小的平房,前面還有小院子,種了很多花跟青菜、蔬果。下午的陽光很舒服,清淡卻明亮。她們母女一人一杯熱茶,坐在面對院子的長廊邊,閒話家常。

趙湘柔一直微笑傾聽媽媽講話。小至今年試種番茄的感想,大到他們基金會的運作、幫助的感恩戶有哪些、募款的目標又是如何,媽媽絮絮叨叨說著,她心滿意足地聽。

從小到大,在趙湘柔印象中,母親始終很安靜,從來不快樂,也從來不多說,就像個淺淡的影子,始終找不到定位。金錢與地位沒有帶來快樂,丈夫的忙碌與頻繁的外遇讓一個女人憔悴。最後,終於做出決定,放彼此自由。

趙湘柔其實並不瞭解母親,但看母親此刻的滿足與快樂,多年前被父母同時拋棄的痛苦,終於還是漸漸淡了。

說著,母親伸手幫女兒撥開臉畔的髮絲,慈藹輕問:“柔柔,怎麼了?心情不好嗎?回臺灣工作不開心?”

“沒有呀。”她反射性地回答。

母親還是微笑,充滿了解與包容,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