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難,又談何容易。

她笑笑,索性悠閒地躺在船上,閉起眼睛。生死有命,禍福無論,也只能用這樣的言語來安慰自己了。在冰依頹然而又自嘲地笑著,閉上眼睛時,她聽到了少年輕而略帶疑惑的聲音:“暗礁……這分明是淺海域,鯊魚是如何行動自如的?”

冰依一怔,頓時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是啊!鯊魚分明是龐然大物,如何能在這種暗礁漩渦遍佈的地方來去自如?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這個問題,忽聽祈然大聲道:“冰依,抓穩船身!”

冰依條件反射地抓住船舷,緊接著,身體便跟著船一陣劇烈搖晃。她又聽到祈然的聲音:“往右……三分向左……東西向……避右一公分……”

祈然與步殺的行進速度沒有半分的減弱,他卻能準確地報出船隻應該行駛的方向,這樣危機的時刻,幾乎連一絲猶豫的機會也沒有。

莫說是久妖,便是少年向來從容不迫的臉上,也不由自主露出了驚歎崇敬的神色。

然而,船行速度再快,也比不上被稱為“海中狼”的群鯊。少年幾乎已經能看到船後所跟幾條鯊魚那尖而鋒銳的多峰齒,泛著森寒凜冽的寒光。

“漩渦……是漩渦!!”久妖忽然驚叫了一聲,看著因為自己的闖入而逐漸形成擴大的巨型漩渦,久妖百感交集,分不清究竟是希冀還是更絕望。

眼見決定他們生死的漩渦就在眼前,祈然的臉上反倒越發沉靜冷凝,他與步殺對望了一眼,竟隨手丟下船槳,走到船中央,彎身抱起冰依。

“步,讓船順著漩渦旋轉。我們到漩渦中心去。”祈然淡淡地做出了有可能讓他們全部死亡的指揮。

只是久妖卻忽然不再害怕了。她看著身後越來越多的群鯊,冷冷一笑。死亡,是這天底下最不值得她害怕的事了。

當船隻進入到漩渦的軌跡後,連步殺也丟掉了船槳,在船頭負手而立。群鯊離他們越來越近,漩渦離他們越來越近,可是船上五人,竟沒有一絲慌亂恐懼。

祈然緊緊抱住冰依,眼望著步殺:“如果失散了,就在玻拉麗斯號上重聚。”

步殺默默點了點頭。

步殺的沉默和絕對的信任,忽然讓心鐵似祈然也生出一絲傷感。他泯了泯唇,又看向始終溫文淺笑的少年:“你的水性如何?”

少年道:“很好。”他絕沒有半分誇大的意思。

祈然笑笑,聲音卻有些微啞:“顧著自己就好,別多管閒事。一定要活著。”

少年看著眼前絕世而立的翩然男子,看著他懷中處於半昏迷卻仍定定凝視著他的冰依,忽然覺得心境從未有過的溫暖而動容。

無論他們曾做過怎樣的決定;無論他們是否打定了主意拋棄他;無論他們是不是相見不相識。有很多很多東西是絕對無法改變的,比如……血濃於水的親情。

少年深深地看著他們,道:“我們一定能重聚的。我……還有很多話,要告訴你們……”

躺在祈然懷中的冰依忽然輕輕一笑,目光掃過步殺,少年和久妖,一字字道:“我們……後會,定然有期。”

沒有悲傷,沒有哭泣,沒有生離死別的絕望,他們用極其平淡的語言,淡然的表情,上演著獨屬於他們四人的別離。是的……獨屬於。久妖看著他們,默默地在心裡說。

當一條條鯊魚拼死掙扎著卻被漩渦捲進去的時候,祈然就果斷而冷靜地下達了在這片海域的最後一道“指令”——“棄船,逃生。”

Leg 11。 劫後餘生

痛,刺骨冰冷的痛,還有虛脫般的疲倦,這是足以摧毀所有人意志的慢性折磨。

當親眼看到一大片暗褐色的沙灘呈現在自己面前時,饒是步殺常年冰冷無情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僥倖。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