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紫檀雕花窗稜上,都曾濺上殷紅的鮮血?

她不怪公爹和自己的夫君心狠,因為,如果蟠龍柱上不濺上他們的血,就會濺上自己和小堯兒的血。他們是打著平叛匪誅亂黨的旗號來了,對趙氏皇族成員,絕對是殺無赦,不會留下活口。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沒有方寸之地可容下“仁慈”二字。

她只是覺得難過,為被殺的人,也為殺人的人。

直到天黑趙佑熙才回來,看小妻子失神地坐在那兒,蹲在她身前問:“你怎麼啦?”

俞宛秋怔怔地問他:“你們把兩支朝廷軍隊全殺光了?”

“怎麼可能?你聽誰說的?”趙佑熙摸著她的頭道:“大部分都俘虜了,梁國馬上要派人來談和。”

雖然外面是黑沉沉的天空,她的心裡卻像注入了一縷陽光,睜著驚喜的眼睛,有點不敢置信地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相公什麼時候騙過你?即使撇開所謂的良心,光從實際利益上考量,我們也會盡量少殺人。你想啊,要是那些人全被我們殺了,他們的家人,乃至北方所有百姓,都會對我們趙國恨之入骨,父皇也會背上濫殺無辜的暴君之名,以前的陳情書,安民告示不都白寫了?”

“嗯嗯,是這個道理”,俞宛秋不停地附和。

“但我們把他們變成俘虜,就等於牢牢掌控了主動權,不僅再次印證了父皇的仁善之名,還給梁文簡出了一個大難題。他想救這些人回去,就得答應我們的條件。”

俞宛秋把他拉起來,兩個人擠在圈椅裡依偎著,靠在夫君的肩頭,俞宛秋原本惶恐不安的心,逐漸恢復了平靜。

趙佑熙說得沒錯,不論從哪方面看,俘虜他們,都比殺掉他們好。她終於能輕鬆地笑出來,開著玩笑說:“就是要浪費一些米糧。”

趙佑熙也笑道:“那沒辦法,父皇今天早朝的時候,還特意交代牟軍師去一趟南大營,讓他檢查那邊的伙食,走訪俘虜,確保他們吃得好住得好,不受虐待。”

“天,你父皇不僅會打仗,還懂得優待俘虜,都快趕得上……”說到這裡,趕緊捂住嘴,她差點把“毛爺爺”說出口了。

“趕得上誰?”

她只好打馬虎眼:“一個古代有名的儒將,名字我一下想不起來。”為了岔開話題,她問了另一個問題:“牟軍師到底是什麼官銜啊?”以前這樣喊還可以理解,現在都立國了,牟翊這樣的重量級謀臣,不是樞密使也是知樞密使。

但答案出乎她的意料:“他不受銜,說自己乃是閒雲野鶴,只因感於父皇的知遇之恩,才留在我們父子身邊效勞,等大事底定,他就重歸山野。”

“啊,那不是跟劉伯溫一樣?”

“劉伯溫?”

俞宛秋咬住自己的嘴唇,鬱悶了一下午,猝然放鬆的結果,是她頻頻出現口誤,只得再次轉移話題:“朝廷真的要派人來談和嗎?”

趙佑熙道:“當然,為了這些俘虜,至少表面上要做出談和的樣子,不然豈不失盡了天下百姓的心?父皇已經向梁國朝廷出公文,宣告只要他們承諾三年內不向趙國出兵,就把俘虜毫無傷地放回去。”

俞宛秋由衷地佩服:“父皇總是棋高一著,梁孝帝跟他比起來只是個又沒眼光又沒謀略的蠢才。”給她的感覺,梁孝帝一直很被動,總是被牽著鼻子走,“但,三年不兵,恐怕人家不會答應。”

趙佑熙附在她耳邊小聲說:“父皇本就沒指望那邊會答應,只要他們肯答應停戰就行了。”

俞宛秋很想說,你父皇是隻地道的老狐狸,乍看起來,“答應三年不兵”比“答應停戰”要苛刻得多,三年是多長的一段日子?梁國朝廷怎麼可能容忍起兵謀反的藩王三年逍遙自在。“答應停戰”似乎寬鬆一些,朝廷一下子損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