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鋪間輾轉,就教她生不如死。如今至少晚間她能睡個好覺了。

“姑娘睡著了,我便在門口守著。”

尚美人一笑,“原來妹妹睡著了,我還想著要給她送碗湯呢。”又吩咐她的丫環:“悄悄兒將湯放到房裡去,可別吵醒了王妹妹。”

那丫環乖巧應了,尚美人拉了雲姨娘的手,往僻靜處去說話。

“我倒不知道雲兒落到了這一步,怎的就……”似無意慨嘆,“王妹妹那個火爆脾氣,你的日子大約不會過的舒心吧?”

雲姨娘到底有幾分心計,不動聲色低垂了頭看自己的手,早已經被苦役磨的粗礪,與拉著她手的尚美人的纖纖玉手形成了鮮明對比。

尚美人拍拍她的手,意味深長:“其實我向來是個心軟的人。雲兒照顧著王妹妹,按理我不該說什麼,不過……生孩子這種事情,就是一腳踏進了鬼門關。聽說殿下前幾位側妃都是在邊關生孩子死的,這邊醫療本來就差……到時候雲兒若是有命侍候小主子,可比侍候王妹妹好太多了。”

“你好生想一想罷。”

她去的遠了,雲姨娘還是怔怔瞧著她遠去的身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七月中,高正嫁女。

從州府回來之後,許清嘉除了每日必須要到前衙去坐班,處理公務,其餘時間就在後衙乖乖養傷。武琛送的傷藥果然效果好,沒過幾日他腳上疼痛便減輕許多,傷處也好的極快,胡嬌高興不已。

不過沒過幾日,許清嘉回後衙之後,情緒便有幾分低落,胡嬌見他情緒不對,便問起什麼原因。許清嘉原本就沒想著瞞她,便告訴了她。

“聽說湯澤上任之後,與定遠軍協商,那些染了時疫被封鎖起來的村落死人一日多過一日,怕傳到別的地方去,當機立斷索性下令射殺了還活著的人,又將所有染了時疫的村落一把火燒了。”

胡嬌聽了倒吸了一口涼氣:“真沒想到你那位同年……倒是位狠人!”瞧著溫雅,竟然能做出這樣決定,真是無毒不丈夫!

她敢打賭,自家夫郎就做不出這種事情。

兩個人都沉默了。

本來受災的村民就已經夠可憐了,有死了親人的,後來染了時疫被封鎖了村子,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能僥倖活命而沒染上時疫的,若有一日能解除封鎖,也算是撿了一條命。沒想到躲過了天災躲過了時疫,最後還是不得不與整個村子陪葬。

因有了這樁事情,夫妻兩個好幾日都開懷不起來,就連一向不信佛的胡嬌也跟著高娘子去了一趟寺裡,聽著僧人唸了幾遍經,才算是好過些了。

高娘子要嫁女,忙的團團轉,胡嬌又大著肚子,許清嘉不許她出門吃喜酒,高娘子要為女兒求平安符,便帶著她也去了趟寺廟,為肚子裡的孩子求個平安,卻不知胡嬌另有一樁心事,也跟著去了。

回來之後,便將給高小娘子準備的一套首飾派臘月送了過去,只道是她給高小娘子添妝,到了正日子人太多了,她肚子愈大,不方便在人多的場合出入,便不過去了,由縣令大人親去就好。

高正與高娘子都知許清嘉看的胡嬌極緊,尋常若不是他陪著,大門都不讓出的,哪裡會讓她到賓客多的地方去,便欣然謝過了,還讓臘月帶了些糕點回來。

到了正日子,胡嬌在後宅歇著,許清嘉果然給全衙門都放了假,大家一窩蜂去縣尉大人家裡吃喜酒去,到了晚間,許清嘉才喝的醉醺醺的回來,枕著胡嬌的腿,摸著她的肚子感嘆:“咱們家還是生個小子吧,生個閨女好不容易養大了,還要送給別人家去當媳婦,這也太傷感了。”

孩子還沒落地,他倒操心起性別來。

惹的胡嬌在他額頭彈了兩下:“沒有我胡家閨女,你許家小子這會還在打光棍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