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透已經沒了下落。

夜深就冷了,小吃攤還不回家,跟背後的超市老闆打聲招呼,還要推到那邊廣場去看看。李國珍目送他出了巷口,這時街上的人便不再說笑或者看手機了,行人也變得匆匆,大家都沉著一張臉,下半身的腿像拖著幾十斤重的大米。

羅家灘那裡早沒有糧站了,從她拆房子下來那裡的糧站就空了,房屋還在,多少年前寫上去的穀子一塊二,苞谷六毛也還在,連那房屋邊上的芭蕉樹都還在。

現在誰又還種稻谷苞谷高粱呢,以前的人靠雜糧吊命,現在的人靠一口氣兒修仙,多吃一口米多長兩斤肉。隔夜的東西有毒,三天的東西不新鮮,注水的有激素的,大碗大碗的飯和菜往桶裡倒,還種糧食來幹什麼,怕明天上天了還想起來昨晚吃進去的東西還沒排洩出來,萬一天上沒有捲紙和茅坑怎麼辦。

連飯也不吃,那還活來幹什麼,真要不吃,還下地來做什麼。

根水的兒子高考沒考好,現在在市裡一所衛校繼續唸書,學的藥劑一類。這孩子聰明勁兒有,只是從小被根水管的過於嚴厲,又總與溫和的母親姐姐一道,使他的性格不像男孩,反而比姐姐還乖巧內向。他對奶奶的態度倒十分尊重,週末或節假多數時候都會來這裡晃一趟,說不上三兩句話,看看她身體如何,待一會兒就走,那恐怕算李國珍唯一還能說兩句話的人了。

李國珍在屋裡等他來,原先說有東西給他送去,但輾轉半天,還是想等他來拿,過了二十歲,可以靠得住了。

她在屋裡等,把一哈垃圾都清理的乾乾淨淨,儲藏室一下寬敞起來,除了床和兩張桌子,其他都賣光了,收垃圾的老頭把東西都撿好還賴著不走,揮扇著草帽坐在門口朝裡頭道:“收恁乾淨,二天不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