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明先先笑道:“他行實哦,還要考啷個飛行啷個證呢,讀書認真得很。”

忠承驚疑:“飛行啷個證,啥子嘛,考啷個證?”

“曉得他那個叫啷個證啊,讀書比張信有還專心,我說他該轉學堂裡去,以前讀書的時候天天跟他老漢吵架過孽深怕讀多了是害他,這哈兒四十幾五十的人了還天天整本書抱著,要當哈文化人呢。”

羅明先雖然是這樣打趣的語氣,但眼睛裡是歡喜和得意的意思,使後面兩姊妹越發看不明白:“不是打穀子的哇,要考啥子飛行證嘛,在哪裡考嘛?已經考下來了嗎?”

忠信自己說來也有些不露聲色的起勁:“合作社辦的,高科技噻,現在東西都是機器,把人們一哈淘汰,一哈拿機器來操作。從撒秧到收割,一哈是天上飛的機器控制,溫度溫差,灑水打藥。喊要進步呢,光是遙控個機器操作,以後打下手的人都沒得了。”

忠旭同他一齊說話:"屋裡多個讀書先生不好啊,一家人都是文化人以後不丟那兩姊妹的臉噻,那陣兒不好好讀書嘜是怕討不到你的嘛,他真是好好讀書去了能在齒輪廠遇到你不嘛,那不曉得現在我喊哪個大嫂。”

“我巴不得!巴不得你喊人家大嫂,我稀罕你喊我。”她高興得屁股都坐不住了,回頭來盯她,餘光觀察忠信:“我去給人家當大嫂不好,我怕非要給你當大嫂呢。”

這幾年隨著信歡信有長大出去,大約日子也有了出頭日,她面上總算有個屋裡人的熱絡樣兒,但那兩姊妹這會兒轉來指定是奔著房子錢,她又必然不會給什麼好臉色。平時有事沒事光曉得喊忠信幫忙,真正有啷個好事卻只想自己,再說屋裡兩個老的,你這些光是吃力不討好,人家轉來錢拿了屁股拍拍又走。平時有事從來不站攏來,這耙和撿得好便宜呢,像灶膛葉一樣。

好歹忠信這幾年信話了,還以為種莊稼的人少了店開不下去要餓死,哪想又興啷個合作社,反而還大規模成批成批的來。經事的人還都是年輕有文化的大學生老領導,眼看現在一雙兒女也出息了,這叫人如何不快活。於是再想起從前那些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下巴就要高高的揚起來,先前談靠這個靠那個呢,老了還是要靠你那最不爭氣的張老二!以前瞧不起啷個嘛,不靠你救助幫扶照樣起的來,越不待見信有信歡,越要時時刻刻叮囑他們到你跟前去晃,非叫你看看最後頭究竟哪個孝順哪個有出息。

“給不給我當大嫂倒沒得關係,主要跟著我哥,只要他是我哥你就還是是我二嫂,不然你要跟哪個啊,跟人家現在有恁安逸嗎,我哥哥還要不得嘜,嫁得恁好。”

“嗯,現在恁好!”羅明先哼兩聲,嘴裡不再同她打嘴巴仗。

忠承靠在忠信座椅後面望著前面的馬路恍惚,這一面的路不好走,光線暗得很。溫差變化明顯的玻璃上還起一層薄薄的霧氣,對面又時常有土方和大貨過來,使車輛要行進到很近的距離才能看到路面的物體。一個被風吹起來的塑膠袋有時候遠看是一張白晃晃的紙,落在地上變成了一隻貓。一個撐著傘站在馬路中間的人遠看像根標杆,經過時又覺得像棵樹,三輪車有時像電瓶車,剎車的後尾燈有時又像車前燈。

眼睛看著燈要黃了,經過時才明白它一直是黃的,老遠看著是綠燈,馬上到近前它卻閃兩下就變紅了。兩邊突然有人或者車出來,行駛的車又忽然停在路邊下車去,直走到那邊大橋上去,燈火通明,眼前才稍見好走了。但這裡人多車多紅綠燈也多,一溶進去,遠處和更遠處都是滿目刺眼的紅。

“老司機哈,潘宏還談要考大車駕照,喊他來跟你學哈。”

忠信不急不躁的望著前面笑了笑:“以前他倉庫那邊物流園到處都是大貨車司機,多的是師傅。”

有一步挪一步,緊緊跟著,不叫車加塞,不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