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就見桑夢資怒氣衝衝,滿身菜油汙漬的從另一面走來,邊走邊罵:“有這等事!天下竟有這等不合理之事!”

秦琬琬笑道:“桑大哥,怎麼弄到這麼晚才回來?”

桑夢資哼道:“愚兄剛才和那堆無賴在茶棚毆鬥,正當愚兄就將大獲全勝之際,卻忽然跑來一群官人,把大家全抓到了衙門裡去。愚兄若要脫身,自是易如反掌,但愚兄一向奉公守法,當然不肯行此敗壞綱紀之事……”

秦琬琬正色道:“王法如山,桑大哥不失分寸,好生令人敬佩。”

桑夢資續道:“那縣老爺連夜升堂,愚兄本當他是個勤政愛民的清官,不料他問明咱們爭執的原因之後,立把驚堂木一拍,喝道:‘嶽翎乃天下第一條好漢,有誰敢說他是好惡之徒?’”

鐵蛋一旁暗忖:“這個姓縣的老爺倒真曉事,只不知他為什麼可以滿街抓人?大概是個武功高強的武林前輩。”

又聽桑夢資道:“可笑那些原本大罵嶽翎的無賴,竟都噤聲不語,只有愚兄忍耐不住,挺身而出與那狗官爭辯,豈知他竟惱怒起來,指著我叫道:‘本官微時曾受過嶽大俠大恩,深知嶽大俠為人,你這黃口豎子惡意中傷,含血噴人,居心叵測,顯為惡棍一流,來人哪,拖下去,先打他四十大板再說!’愚兄見勢不對,只好踢翻兩名衙役,跳上屋頂跑回來啦。”

秦琬琬怒道:“這狗官怎地無禮!桑大哥何不託人進京參他一本?”

桑夢資頷首道:“愚兄正有此意,也好叫那狗官知道咱‘神鷹堡’的厲害。”轉個眼兒,卻又搖頭擺腦的道:“但想他知恩報恩,也不失為正人君子,卻不好壞了他的前程。”

兩人邊說邊步入客棧,桑夢資偶一回目,這才發現緊跟在後,一身青衣小帽的鐵蛋,怪問:“這個是誰?”

秦琬琬笑道:“他叫‘阿旦’,我剛剛看見他在路口賣身葬父,一時可憐,將他買下,過幾天送他回堡裡去打雜。”

鐵蛋記起秦琬琬的囑咐,想要裝得有模有樣,趕緊點點頭道:“我賣身哩……”

秦琬琬忙瞪他一眼,鐵蛋只當自己說錯了話,一縮脖子,不敢吭氣兒了。

桑夢資又一瞅鐵蛋,終因他光腦殼藏在帽子底下,沒能認出來,扭頭笑道:“賢妹多行善事,日後必有好報。”

鐵蛋暗暗發噱:“供養活菩薩,當然算是大功德一件。”

苞著二人來到後院,只見他倆道了聲“明兒見”,便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各自朝自己的房間行去。

鐵蛋全不知客棧備有專供僕役憩息的大通鋪,更不知男女有別,竟一腳一腳的跟著秦琬琬走入房來。

秦琬琬臊了個滿臉通紅,忙把他推出門外,跺腳道:“你這……唉!”猛個關上房門,險將鐵蛋的鼻子撞成鍋貼。

鐵蛋搔搔頭皮,迴轉過身,雖然老大不情願,卻仍三步兩步闖進桑夢資房間,倒在炕上便睡。

桑夢資瞧這小子沒上沒下,不由大光其火,沉聲道:“阿旦,你幹嘛?”

鐵蛋唔呶道:“我睡覺哇!”

桑夢資怒道:“你搞清楚你的身分沒有?奴僕自有奴僕的去處,怎能亂跑到主子的房間裡來?”

鐵蛋見他嘴臉惡劣,也自生氣,但終究不敢誤了大事,只好咬著牙齒,起身往外走。

桑夢資卻又喚道:“喂,等等,你把我這件髒衣服拿去洗洗。”

鐵蛋忍不住怒道:“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怎叫別人替你洗?”

桑夢資一楞之後,馬上一敲自己腦殼,歉然道:“這可是我不對了,你是被秦姑娘買的,我當然無權支使你。得罪得罪,萬勿見怪。”卻從包袱中取出一襲新衣換了,將那油汙汙的舊衣裡了兩裡,向窗外一丟,回頭見鐵蛋還不出去,又瞪起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