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兵大為失望,抱怨聲響成一片。突然聽得有人罵得格外響亮,一看原來段隨也在人堆裡。他上身裸赤,汗滴如雨。

韓延喚了他來,他更是罵老天罵土地,罵雷公罵雨師,一肚子汙言穢語都跑了出來。高蓋突然道:“我們不如去進言,從此後夜裡行軍,白日休息好了。大家都可不必如此辛苦,也好隱蔽行蹤。”韓段兩人都叫妙,於是一起往慕容泓帳裡來。段隨急不可待的獻上此議,頗有些得意洋洋,覺得能受嘉許。那知兜頭就是一杯酒潑了來。

“給我出去!”慕容泓滿臉醉意,吐出幾個字來。

“四哥!”慕容衝恰恰闖了起來,他身後跟著慕容恆。見了這情形,趕緊住了嘴。慕容泓不悅道:“誰讓你自作主張讓兵丁們洗澡的?好些日沒尋到這麼大的水源了,怎能這樣糟塌?”“慕容恆上前道:”讓兄弟們去洗澡的事,是未將與中王山一道商議的。近日將士們都辛苦的很了。我們還覺得晝歇夜宿為好,請大將軍定奪。“

聽到他們也是如此想法,段隨越發覺得自已方才有理,十分不服,加一句:“這樣還能走得快些!”

“這麼快乾嘛?趕著投胎去麼?”慕容泓突然發怒。韓延與高蓋也忍不住道:“大將軍,按眼下的走法,士卒都無所適從,您要有個主意才是!”

“我有什麼主意,犯得著和你們說麼?”慕容泓一把攥起身邊的槍吼道:“你們是不是要造反!”

見兩人尷尬,慕容衝忙道:“四哥擔憂皇上的安危,不得不小心從事,這也是應該的。”

他雖不是對著高蓋韓延和段隨說的,可話裡的意思,分明是在幫慕容泓解釋。慕容恆也嘆息一聲,道:“我原想大將軍也是為此煩惱。”慕容泓一揮手道:“你們下去,容我再想想。”眾人魚貫退下。

出得帳來,幾個人相視搖頭,慕容恆道:“他定然能決斷的。”也不知是勸慰自已還是旁人。“是!”其餘三人漠然的答了一句,各自回營。走了一程,慕容衝方才覺得身後有人跟著,一回頭,見韓延背手漫步,狀甚悠閒。慕容衝一笑,道:“韓將軍似乎無事,不如上我那裡小酌幾杯。”“那便叼擾了!”韓延點頭微笑,餘暉從他身後照過來,四下裡明燦燦的,可他面孔背光,反讓人看不清楚。

這日韓延與慕容衝飲至深夜,還招了段隨等人作陪。次日慕容泓並無命令傳下,慕容衝無事可做,在帳中長眠。到黃昏,見貝絹端著一盆蒸餅置於案上,上面裂作十字,雜以幹棗胡瓜瓢。不由訝然道:“你竟會做十字饅頭?”貝絹臉一紅,道:“自然是姐姐作的,我幫個忙。”說話間,貝綾也捧了一隻漆盤出來,端出缽水引餅,上澆雞汁,細如白練,香氣撲鼻。慕容衝皺眉道:“這些日子軍中飢渴,我帳裡也不要吃得太豐盛。”

貝絹訝然道:“可今日是殿下的生辰!”

“我的生辰?”慕容衝恍惚了一下方才想起來,自打離開慕容苓瑤,他已有多年未過生日了,他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自然是問的慕容永將軍!”貝絹答道。慕容衝見她神色好象有一絲慌亂,正想追問下去,突然外面傳來親兵的叫聲。“大將軍駕到!”慕容衝手在案上一撐,不巧碰在了水引湯餅的缽沿上,燙了一下。“怎麼了?”貝絹忙上前道:“快用涼水浸一下。”

“還好!”慕容衝突然道:“貝綾,你快去找慕容永,跟他說大將軍到我這裡來了。”

“……好!”貝綾應下,本以為他還有話的,可慕容衝卻已迎了出去。慕容泓站在帳外,只著單衣,帶著四個親兵,親兵手裡抱著壇酒。見他出來,道:“你今日生辰,我給你送壇酒來。”

慕容衝忙道:“不敢,有勞四哥掛記了。”引慕容泓進來,他一眼見著桌上的餅食,又瞧到垂首站在旁邊的貝絹,輕笑一聲,道:“既是美人,又善皰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