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欲遣人取歸,然後入殮,以慰乃父之心。

忽其幼孫某頭暈仆地,旋起坐,厲聲曰:“浚文,汝太胡塗!當此六月天,我屍在床,待從張秋取棺來,則吾屍壞矣。深州木材儘可用,何必遠取?現在處州人來迎我作彼處城隍,我俟汝喪事小定,即往到任。我無他語,大凡人在世上,肯做好官,必有好報,汝緊記之。明年三月十四日,二孫所生之子,將來可以紹我之志,取名『紹志』可也。若葬我,當在唐務山中做癸丁山向。”幼孫言畢,沉沉睡去,俄而嬉戲如初。浚文悚然,一遵父命。

次年,果生紹志,月日無爽。

周倉赤腳

相傳東臺白駒場關廟周倉赤腳,因當日關公在襄陽放水淹龐德時,周倉親下江挖坑故也。戊申冬,餘過東臺,與劉霞裳入廟觀之,果然赤腳,又見神座後有一木匣,長三尺許。相傳不許人開,有某太守祭而開之,風雷立至。

張飛治河

大學士嵇文敏公總督南河,將築堤東岸。夢有兜鍪而短鬚者直入一揖,隨即上坐曰:“某堤須築某所,才保無虞。若在此,不能成功。”嵇頷之。已而思其人狀貌乃一武夫,言復椎魯,何以公然與宰相抗禮?意頗不懌,叱叱而醒。次日上工,次過張桓侯廟,小住啜茶,上塑神像,宛然夢中人,乃命停工。

神佑不必貴人

章觀察家奴陳霞彩,居上元義直巷中,與其外婦同宿。夜聞風雨聲,似震雷擊物。初不介意,天明揭帳,則臥榻後山牆夜崩,榻之前後左右,皆磚堆數尺,惟留一榻不打壞。青衣青樓,亦得神佑如此。

成神不必賢人

李海仲秀才,秋試京師,在蘇州僱鴨嘴船。行至淮上,見艙前來王某求附舟,舊時鄰也,因與同行。

洎晚,王笑問:“君膽大否?”秀才愕然,漫應曰:“大。”王曰:“懼君生畏,故以膽問。君既膽大,我不得不以實告。我非人,乃鬼也。我別君六年矣,前年歲荒,為飢寒所迫,掘墳盜財,被捕拿獲罪,已斬決。今作鬼依舊飢寒,故往京中索逋,仗君乞帶。”李問:“往索何人之債?”曰:“汪某。渠作刑部司官,許擬斬文書到部時為駁減等,故饋以五百金。不料渠全無照應,終不能保全性命,故往祟之。”汪某者,李戚也。李大駭,曉之曰:“汝罪宜誅,部議不枉,汪舍親不應騙汝財物,我帶汝往,說明原委,令渠還汝,以解此仇可也。但汝已死,要銀何用?”王曰:“我雖無用,尚有妻子在家,居與君鄰。我索得後,可代我付之。”李唯唯。

又數日,將到京師,王請先行,曰:“我且到令親處作祟,令渠求救無方,君再往說之,方肯聽君。否則渠系貪財之人,君雖有言,渠不聽也。”言畢不見。李入都覓寓,遲三日,往汪家,汪果得風狂之病,舉家求神問卜,毫無效驗。李方至門,病人口語曰:“汝家救星到矣!”家人爭迎問李,李告以原委。汪妻初意要燒紙錢數萬為償,病人大笑曰:“以假錢還真錢,天下無此便宜之事!速兌五百金交李老爺,我便饒你。”其家如其言,汪病果愈。

又數日,來李處催與同歸,李不肯,曰:“我未下場。”鬼曰:“君不中,不必下場也。”李不聽。畢三場後,鬼又催歸。李曰:“我要等榜。”鬼曰:“君不中,不必等榜也。”榜發無名,鬼來笑曰:“君此時可以歸乎?”李慚沮,即日起身。鬼與同船,一切飲食,嗅而不吞,熱物被嗅,登時冷矣。

行至宿遷,鬼曰:“某村唱戲,盍往觀乎?”李同至戲臺下。看數出,鬼忽不見,但聞飛沙走石之聲,李回船待之。天將黑,鬼盛服而來曰:“我不歸矣,我在此做關帝矣。”李大駭曰:“妝何敢做關帝?”曰:“世上觀音、關帝,皆鬼冒充。前日村中之戲,還關神願也。所還願之關神,比我更無賴,我故大怒,與決戰而逐之。君獨不聞飛沙走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