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陷入夢魘中的沈溪是聽到了他的問話,還是在無意識地呢喃,他竟然真的回答了周渡:「手……手疼……」

聽見他的回答,周渡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緊護在身前的手上。

左手沒有任何異狀,安靜地抓著衣擺,右手卻出現了明顯的不安分,不僅手腕在輕輕顫抖,本該安分的指尖也會時不時地跳動幾下。

看得出來這跳動應該是抽疼的,因為指尖沒跳動一下,沈溪的眉心便會蹙一下。

這是極度不舒服和疼痛出現的徵兆。

周渡雖然沒見沈溪使用過右手,但這會他也察覺出一點不對勁來了。

沈溪為什麼要常年右手帶著絲帶,連睡覺也很少有放下來過?

他真的是左撇子嗎?

這些疑問只是在他心中剛一劃過,他心裡就好像有了數。

還不待他把沈溪喚起來詢問時,沈溪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嚇住一般,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全身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微微喘息著,平復了好一會兒才安定下來。

就在他抬手拭汗的時候,他終於發現了在一旁觀察多時的周渡。

「……」

周渡饒有興致地看著沈溪被他嚇得一動不動,整個人如同僵住一般,整張臉寫滿震驚驚訝等各種複雜情緒的樣子。

兩人對視了會,周渡想要詐一詐他,扼起他纖細的右手腕,抬到兩人眼前,輕聲道:「沈溪,你好能藏啊。」

沈溪看著眼前被周渡托起的右手,整個人都是一慌,左手控制不住地去揪衣角,臉上全是被抓到後的慌亂:「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周渡一看他這慌得方寸大亂的樣子還有不明白的。

輕輕放下他的手,起身去一旁給他倒了一杯水:「壓壓驚,長夜漫漫,我有的是時間聽你慢慢細說。」

周渡把水杯遞給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床沿上,微挑著眉,耐心等待著。

做了半夜的噩夢,又出了一身汗,一驚一乍的沈溪捧著周渡給他倒的水,連飲好幾口,直至杯中的水被他喝到底,心裡才勉強平復了些。

周渡等他喝完一杯,體貼地伸過手去:「還要嗎?」

沈溪怯怯地把水杯還給周渡,聲音小小的:「不要了。」

「別害怕啊,」周渡把水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觸碰聲,宛如敲擊在人心上的鼓點,「我又不會吃了你,拿出你這些天隱瞞的勇氣來,怕什麼?」

明明周渡的聲音裡也沒有參雜任何怒氣,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很平靜了。但沈溪不知為何突然想起豆包離家出走那回,周渡發火的樣子來。

現在要輪到他了麼?

他暗暗嚥了咽口水,連同恐懼也一併嚥了下去。

周渡現在有的是耐心,沈溪不說話,他也不催促,就這樣耗著。

耗著耗著,沈溪終於耗不住了,自己開口認錯道:「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

周渡指尖在腿上輕輕點點,不輕不重地應聲:「嗯。」

「我……」沈溪悄悄抬眼瞧了瞧周渡的神情,沒在他臉上瞧見怒氣,心下安定幾許,緩緩開口道,「我只是覺得這是我自己的事,而且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沒什麼再提的必要了。」

沈溪攥了攥被子,緩緩垂下眼,盯著被褥上的花紋,不動了。

他這些天,就好像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一樣。

既然父親母親都不希望他學廚,如今就連手也廢了,他還折騰個什麼勁呢,好好和周渡過日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唯一有一點的就是有點對不起小舅舅,畢竟他改姓沈,就是為了幫小舅舅把沈家傳承下去。

沈溪的話說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