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錫毅見眾俠隨和,並無皇親貴族的頤指氣使,心中高興,便帶著眾俠進莊,並招呼許旺安置糧車。許錫毅親自領路,將眾人引進自家大廳。眾俠見大廳上高懸匾額,寫著“綠竹山莊”四個大字。中堂一幅明初畫家夏昶繪的《墨竹圖》,竹葉的安排錯落有致,落墨即成,不見覆筆,並以墨色濃淡分出前後,層次分明。竹節用筆勁利遒健,竿瘦而葉肥。左壁懸著一幅大字,文曰:“人憐直節生來瘦, 自許高材老更剛。曾與蒿藜同雨露, 終隨松柏到冰霜。”落款是“鎮雄勁節題”。

阮鶴亭頗通文墨,看了後低聲跟梁複道:“這是宋代丞相王半山的《詠竹》,筆法剛勁雄渾,倒是有一種宗師的風範,但這位‘勁節’卻是哪位文士呢,小可可真沒聽說過……”還沒等梁復回話,許錫毅微微一笑抱拳道:“稚嫩之作,不值駙馬殿下一哂,‘勁節’乃鄙人的號。”阮鶴亭吃了一驚。原來方才阮鶴亭這自言自語是很小聲的,旁邊的朱常鴻、鄭翠翎都不一定聽得見,許錫毅卻聽見了,可見其內功之深厚。

當下阮鶴亭臉一紅,慌忙還禮道:“晚輩胡亂評說,不知高低,萬望許莊主恕罪。”許錫毅連道“言重”。鄭翠翎道:“貴莊名‘綠竹’,江湖人稱‘竹林隱俠’,許莊主號‘勁節’,看來許莊主真的很喜歡竹子!”許錫毅道:“郡主娘娘目光如炬,鄙人私以為,竹彰顯氣節,雖不粗壯,但卻正直,堅韌挺拔;不懼嚴寒酷暑,萬古長青。 竹,有七德,乃君子之化身,與梅蘭菊合成‘四君子’。”鄧清好奇問道:“師兄,竹有哪七德?”

許錫毅捋著鬍子道:“竹身形挺直,寧折不彎,是曰正直;竹雖有竹節,卻不止步,是曰奮進;竹外直中空,襟懷若谷,是曰虛懷;竹有花不開,素面朝天,是曰質樸;竹超然獨立,頂天立地,是曰卓爾;竹雖曰卓爾,卻不似松,是曰善群;竹載文傳世,任勞任怨,是曰擔當。”眾俠聽後,皆點頭稱讚。

朱常鴻道:“竹子除了是個君子,更是個英雄。嘉靖年間倭寇橫行,戚少保組建戚家軍抗倭。倭寇是用鋒利無比的倭刀,屢屢得勝。為了剋制倭刀近身砍殺的優勢,減少大明將士傷亡,戚少保使用竹子製成的狼筅制倭。竹子固有的長度和枝杈茂密堅韌,能將抵擋倭刀者的全身遮擋起來,倭寇刀槍的進攻都被竹身阻隔,很難我軍官兵造成殺傷。”

許錫毅一聽,雙眼發亮道:“殿下真乃知音啊!不瞞列位,鄙人其實是福建人。”鄧清記起來道:“我記得獅面師父也是福建人,邵武的!”許錫毅點了點頭道:“是的,故此鄙人看見師叔的獅子頭套便知道的確是師妹來了。”頓了頓,許錫毅又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來道:“當初戚少保在浙江、福建沿海殺倭保民,被兩省民人欽佩敬重,一直奉若神明。”眾俠一看,許錫毅手中的書封面寫著“紀效新書”四個大字。

阮鶴亭道:“這不就是戚少保那部寫有如何抵禦倭寇的著作!?”許錫毅點了點頭道:“然也,上面不僅寫有如何製作並使用狼筅,還記載瞭如何佈置鴛鴦陣、五行陣、三才陣的方略。”梁復奇道:“《紀效新書》,不是已經被禁了嗎?”鄧清愕然道:“這本書本就是用來保家衛國的,為何會被禁?”眾俠聽到都默然了。鄧清看見眾人的表情,有肅然,有悽酸,但就是沒一個人能解答,大惑不解。

許錫毅嘆了口氣,揩了揩眼角的淚花道:“四年前的天啟元年,建虜攻佔瀋陽。大明救援遼東的大軍七千多人,由總兵童仲揆、陳策統率。兩支軍隊組成,一支是四川石柱的土司秦良玉部的‘白桿兵’,由秦良玉的哥哥秦邦屏帶領;另一隻便是浙江的義烏兵,也就是久負盛名的戚家軍,由戚少保的侄子戚金將軍指揮。建虜一方卻是幾萬大軍,戰果可想而知,我軍幾乎全軍覆沒。總兵童仲揆在即將戰敗時打馬要逃,卻被戚金將軍勸阻住。後來童戚兩位將軍都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