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

虞初拿著瓷碗跟湯勺,一口口的往嘴裡送,淨白的手腕跟白裡透青的瓷器,相輔相成。

她連續吃了幾口之後,從碗上方的熱氣中,緩緩抬頭,看向祁風:“你不吃點嗎?”

“我吃過了,我看你吃。”

虞初抿了下唇,喝粥的動作緩下來,思緒重重的凝在她的瞳孔之中,彷彿墜著她總是低下腦袋。

“怎麼了?胃口不好?”祁風單手支著下巴,眸光輕淺的看著她。

“不是。”她搖搖頭,手中的湯勺放下來,將盤旋在心中好久的疑問講了出來:“只是我感覺你不是很開心。”

聞言,祁風沉眸之中閃過一絲裂痕,猶如整齊的玻璃,驟然間迸裂出小道缺口般,有什麼東西就這麼滲出來。

好似在虞初的面前,他的有些情緒,總是容易被看透。

又或者說,只是他以為佯裝平靜,其實旁人早能看得出來波瀾。

也僅僅是轉瞬,他恢復淡然的笑容,笑意未達眸底:“怎麼這麼說?”

“你說碰到你的生父,以後我跟二嫂就不用再提心吊膽,也解除了爺爺跟哥哥的擔心。”她輕輕的說著,因為餐廳沒打太高的暖氣,撥出來白茫茫的氣體,襯得她的臉蛋又白又素,明亮如星的眼眸總是掛著清脆的易碎感。

祁風漸漸的發現,他很喜歡安靜的聽她溫聲軟語的講話,像是冬日裡慢火細燉的雞湯,慢慢的散發出香味,醇厚中帶著清香。

就像他有時候,其實喜歡做飯一樣,喜歡看著時間從烹飪的縫隙中流逝,然後變成一頓美味可以吃進肚子裡。

“對啊”他輕應一聲:“不好嗎?”

“可是……”她眸底生出水般,柔意盪開:“你半句沒提自己。”

找到親生父親,那麼重要的事,應該是激動人心,或者是抗拒煩躁,可他卻沒有透露太多情緒,彷彿與他無關,明明他才是主角。

祁風笑意微斂,神情淡淡:“要提什麼?”

二十多年的人生,從未出現的角色,突然在他已成形的世界裡,他能有什麼感覺?

說完,他後知後覺的察覺到,語氣有些冷淡,唇角揉出一絲笑意:“我是說,對於有父親這件事,我沒有特殊的感覺,也不知道怎麼說……”

話音未落,虞初忽然往前傾著身子,伸手抱住了他:“好,我知道了,我不是強迫你說什麼,沒有感受也好。”

祁風的手掌按著她的細腰,眼神繾綣:“吃飽了嗎?”

“嗯,剛醒過來,沒有什麼胃口,吃一點就有飽腹感。”

“行,我再扶你去休息。”祁風將她面前的碗筷往前推了推,全方面的照顧著她,又扶著她往房間裡去。

顧北笙似乎也為了照顧她的身體虛弱,不想讓她在樓梯上上下下,所以安排在一樓,方便她進出。

虞初像個工具人般,任由祁風安排著,眉頭輕攏,頗有些不悅:“沒記錯的話,我都快睡二十個小時,怎麼還是讓我睡,我又沒到預產期的時候,平時是要適當活動的。”

“我知道。”祁風笑著看她,他才是學醫的:“但是因為昨晚的事,你的身體需要休養,多睡兩天對你身體好。”

等她身體完全癒合之後,再可以自由活動。

“好吧。”虞初只覺得身體不再是自己的,祁風怎麼說,她就怎麼做。

送完她回房間睡覺後,祁風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深邃的眉宇間,卻在出門的那瞬,掛著一層不輕不重的陰霾。

感知敏捷的他,下意識發現有道視線探過來,隨之回望過去。

只見顧北笙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狐狸眼微眯,朝著他露出看好戲的笑,眼角勾著幾分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