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字輕了點,我幾乎是想殺了她。”

“殺了她?”丁曉朦一驚。

南東緊握著手裡的叉子無知無覺地往下按,丁曉朦見他怒的青筋具現,又聽見他篤定道:“對,碎屍萬斷。”

丁曉朦嚇得腳下一滑,撐著桌面,站起來,下意識想逃走。

南東抬頭看著站起來的她,他緩緩放下叉子,自嘲般地笑了笑:“讓丁小姐受驚了。”

你也知道讓人受驚了啊。我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丁曉朦沒想過要殺人放火,她怕南東到時候鬧得風血交加。她要走。南東扯了扯領子,喝了一大口清水。“讓你見笑了。”他聲音頹然盪開,側臉似乎悲傷地隱沒在飯店的光影裡。這突如其來的示弱讓丁曉朦如鯁在喉,居然生出了一點酸澀的同情。

他怎麼突然這樣……

南東見丁曉朦沒走,抬頭又道:“我剛才只是突然又想起和姜雨煙經歷過的那些事兒了。丁小姐要不來找我,我想,我自個兒也會在她大婚那天衝去現場,讓所有的人都看見她的真面目。”

南東挑眉淺笑,“我的事,丁小姐想聽嗎?”

丁曉朦沉默了一會兒。想起自己曾經遭受的那些被誤會,被冤枉的事情。她不甘心,她想為自己正名。於是她點點頭,重新坐了下來。

南東說:“上大學那會兒,她為了追求名利,把我和她的孩子說成是方驍的。她那時候騙我說她愛的人是我。不想讓她哭,我就傻傻幫她隱瞞。”南東頓了頓,“丁小姐,你是不是沒想到,我南東這樣的渣滓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孩子?他說的,難道就是方驍曾經提及的那個孩子嗎?那個他讓姜雨煙去打掉的孩子?所以說,方驍讓姜雨煙打掉孩子和他分手,就是因為覺得受到了背叛?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後來的相見怎麼還能夠那麼坦然無比。

南東似乎是說到了動情處,喝了口水悵然道:“也是……別說是你了,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受了什麼魔障,居然會連尊嚴都不要,只為了讓她能夠開心一點。”說到這裡,南東忽然低低地笑出了聲來,他抬眼看丁曉朦,“不過丁小姐你知道嗎?或許人,真的不能做太多虧心的事。方驍後來發現了這件事兒,要跟她分手。她情緒太過激動,孩子倒是自然流產了。”

“不過!”南東再次自嘲地搖搖頭,“她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向方驍撒謊是被我強。奸的。我那時也是鬼迷了心竅,看她哭成那個樣子,就幫她承擔了所有的髒水。”

丁曉朦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一種模樣。可她想不通,既然姜雨煙的孩子是自然流產的,為什麼方驍要說是被他教唆著打掉的呢?

看著眼前這個明明曾深情如許,卻被時光鍛鍊,不得不用混混、粗鄙、狠辣、放逐的姿態來當作保護殼,偽裝自己,讓自己免受更大傷害的南東。丁曉朦忽然明白了什麼。

或許……無論是將自己偽裝成一個渣男的做法,還是對於孩子天生的恐懼,都也是方驍用來掩飾自己內心傷口的方式。

他怕付出真心,怕被人傷害、傷害別人。

丁曉朦忽然嘴角彎彎。她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原來方驍也是膽小鬼。她忽然覺得,或許,不止是方驍,南東、她,或許,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如果某天受到了某種傷害,就會將真實的自己縮起來,用截然相反的面孔去面對這個世界。就像善良的人,被一次次傷害,會用冷漠來保護自己一樣。

真心都是脆弱無比的。

“南先生。”丁曉朦微微抬起下頜,眉目裡融著淡淡的光暈,她笑了笑輕聲道:“如果不想一直被傷害的話,我們就合作吧。”

合作……

丁曉朦笑靨更深,她點點頭道:“你不敢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