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溫小姐剛才試穿出來的時候還有些不自信。林先生,要不您來評價評價吧。”

店員聲音在溫暖耳畔。溫暖站在那裡,白色婚紗完全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線,她很安靜,白色蕾絲手套下的手指微微向上勾了一寸。她張口,想說的那句‘我不用他來評價’半路被人截胡。

男音沉穩醇厚,“很好看。”

很好看。

被誇獎了,溫暖心裡冷不丁產生出一絲愉悅。

她的嘴角浮現出似有若無的笑意,整個人顯得更加的柔和美麗。

“真的?”

她聲音輕如羽毛,是自問還是詢問,不得而知。

“那是當然了。”店員滿口回應,“溫小姐,您不知道,您此刻就像童話故事裡的美人魚,皎潔而靚麗。”

“是嗎?”溫暖笑容擴大,眼睛彎成月牙,微微偏著頭朝著店員聲音的方向。

林寒站起來,目光筆直又幹淨。“不是。”他說。

現場安靜了下來,氣氛尷尬一下子降入了冰點。

溫暖蹙眉,女人愛美的天性遭到了傷害。店員也不知所措地看著林寒,詫異他前後語言上的矛盾。

“林先生……”

林寒忽然笑了,笑得好看。說話的店員一下子也看愣住了。

溫暖是看不著林寒的表情的,她不大高興地摘下蕾絲手套,想要換下這身婚紗,儘快結束這種令她奇怪的事件。

偌大的試衣鏡反射著層層光線,像是發著微光。溫暖面容靜謐一絲不苟地將蕾絲手套拿了下來,頭紗在她烏黑的頭髮上昭顯著準新娘的身份。她整個人是那麼的美麗,她自己卻看不清。

看著這樣的溫暖,林寒繼續道,“是清晨剛上岸的美人魚。”

“什麼?”店員一怔,卻又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福至心靈,靈臺清明。她抓住了溫暖的手,高興地接話道:“溫小姐,對,你的樣子像是被清晨曦光籠罩著的,踩著碎光的美人魚,是那種樣子的美。”

現場一下子更安靜了。

過了幾秒鐘,溫暖把手套放到了店員手裡。

“我很高興。”溫暖說。

——

溫暖是開心的,穿婚紗的女人是世上最美的,而她是晨光下踩著金輝的美人魚。

開心和仇恨是不相關聯的。她早已不是小女生,會以為男人的一番誇獎就是好感。她是成熟的女人,明白林寒這樣的男人,其實不會錙銖必較到,指美為醜。他誇獎她,只是性格使然,沒有其他。她聽完,感到快樂,是女人愛美天性的驅使,也沒有其他。

溫暖不是一個執著的人,很多事情在她這裡沒有藕斷絲連。就像溫心的事情。六年前那場大火雖然沒能燒死林寒,但毀了林寒的這張臉後,她就從心裡覺得不必再報復了。這件事情,就該過去了。

想要燒死林寒是她的本意,沒能燒死是天意。但仇,她已經報過了。生意場上本來就爾虞我詐,林寒所作所為,除了推溫心摔下高樓,其他的,溫暖並不是恨之入骨。那些意外的,只能說是命運。

誠然,溫心的事情會是她心裡一輩子都過不去的坎,所以時至今日,她都從來沒有愛過林寒。但大仇六年前已報,即使心裡有恨,她卻也斷然不會再害林寒。她跟他現在就是明明白白的未來親屬,只要他不去破壞她跟林嶽的婚禮,她就能保證,這輩子安安靜靜。

這次試下來,婚紗她很滿意。換下婚紗,溫暖拄著盲杖跟隨著店員往門口走。四周響起盲杖篤篤篤的聲音。林寒走在最前面,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下了旋轉樓梯,就是一樓大廳。

大廳寬闊,金碧輝煌,牆壁上掛著一幅幅婚紗相片,以及特麗莎婚紗店設計師的照片。地面是一個很大的橢圓形,鋪滿了漂亮的瓷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