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吧,我渴得慌。崔和尚翻了翻白眼,說誰不渴得慌啊。我沒搭理它,一手抓住蘋果湊到嘴邊咬,另一手將黑塑膠袋子揚起扔了出去。

呼啦啦地作響,今天風挺大,吹得塑膠袋子飄揚在半空中,一下子撲在了正騎著三蹦子的李宗熙臉上,把臉給他罩了個嚴實。這李宗熙就哎呀叫喚,手從開三蹦子的車把,腳下鬼使神差般地猛踩了油門。隨著嘣嘣聲驟然增大,三蹦子載著他一下子往村裡面迅猛地急躥過去。可村口正綁著鐵荊刺作攔路,正好勒住了李宗熙的脖子。

三蹦子的力道何其大,豈能是一根鐵荊刺能攔得住,到底是駛過去了。李宗熙只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淒厲慘叫後,就兀然消音了。他的身軀依然在三蹦子上坐著,但罩著黑紙袋子的頭顱卻掛在了鐵荊刺上。三鏰子繼續蹦蹦噠噠地往前溜著,自殘軀的斷頸處噴射出一股血柱,灑落到水泥地上,在太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刺目。等三蹦子又跑出大概五十米開外的時候,拐得很斜了,一頭扎進了路旁邊的河溝子裡,將無首之軀砸壓在了下面。

“阿彌陀佛!”崔和尚單手立在胸前,閉上眼睛,微一躬身,神情潸然莊重地誦了一聲渾厚的佛號。我咬一口蘋果,迸濺出白汁,吧唧吧唧地嚼著,含糊不清地說道:“開個爛三馬車能得不是他了,這下出事了吧,開得快有啥好處!”崔和尚怒瞪著我,有些感傷無奈地說:“二桃,我咋會認識你這樣的人?”我將吃剩下的半個蘋果遞給他,說給你吃。崔和尚接過蘋果,用力將它摔在了我的臉上。我惱了,身子往前搶,一腳朝他肚子上踹過去。卻被他一把逮住腳踝,給撂倒在旁邊的河溝子裡了。

在河溝裡的草叢裡,我摸到了一個圓乎溼黏的東西,還會蠕動,嚇了一大跳,翻身坐起,撥開草叢一看,竟然是一隻粉嫩的太歲。我喊給崔和尚,這裡有一隻太歲。他趕緊跳下來,叮囑我千萬別再碰它,說太歲是不能離土的,誰讓它離土,誰就會遭遇厄運。接下來,崔和尚又給我講了一些。這我才明白,太歲主要是尋找福地,一般喜歡潛伏在別人家的院子裡或者祖墳上,用來鎮宅辟邪,增旺風水的,人們不可以在太歲頭上動土,更不能讓它離開土地,否則會招來凶煞氣數,導致滅頂之災。

當我們來到李家的祖墳上時,天已是傍晚時分了。夕陽啼血,彩霞染紅半邊天。我找棵樹,掰了一根粗的樹枝。然後從包袱裡掏出鐵鍁頭,用樹枝插上面,往地上頓結實了。便對著一座散發著惡臭的墳塋挖掘起來。挖了半天,接近兩米深的時候,才見到了黑色的棺材。腐臭的味道更濃了,燻得我沒法呼吸,便將防毒面具掏出來戴在了臉上。崔和尚卻把它給我摘下來往遠處扔掉了,說別戴了,我看著不順眼,膈應得慌。

然後他又摸出了那隻大盒子,從裡面扣出臭黏物,要往我的臉上塗抹過來。我連忙躲閃,問這到底是啥東西,簡直能把人給臭死。他說是摻經血的狗屎,糊在鼻子上,可以過濾毒氣。我一聽,乍然驚悚,立馬跳遠了,說我才不抹,你咋不往你自己臉上弄。崔和尚說這玩意兒太噁心了,誰會在明知道的情況下往自個的臉上抹這物。

終於將黑棺完全給刨出來了,天已黑了。勁風嗖嗖地颳著,附近沒有人煙,死寂一片,兩個人一聲不吭地守著一棟黑色的棺材,氣氛有些詭異。崔和尚往掌心上吐了口唾沫,說要把棺材給搬到上面去,在坑底它通陰,招來陰間不乾淨的東西,會給我們新增麻煩的。我不禁哎呀了一聲,說你快拉倒吧,當時多少人都抬它不動,才找了起重機來吊的。崔和尚不聽我勸,挽起了袖子,扎個四方馬步,雙手扳住棺材的一角,閉目醞釀了一下,然後吐氣一喝,竟然真的將棺材給抬起來了,然後彎下身子,一點點地鑽到縫隙中,將棺材逐漸給拱到了肩背上。

天知道這崔和尚到底有多大勁,折騰了一番,硬是將棺材給扛到深坑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