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晨一個小男孩兒送來的,我一天都在整理學生腳踏車編號,搞忘了給你,沒耽誤什麼事兒吧?”

學校門房的張師傅擔心地看著我。我搖搖頭,淡淡一笑,“沒什麼。”

信封還捏在手裡,走出校門。也許,是我的臉色太蒼白,嚇著張師傅了吧。

9月6日,是今天的日期。可是我明白它代表的不是今天,因為,南京路375號,提醒我,這是那個妖魔的夜晚。

迎著晚風,我沒有回家,而是走回了————南京路375號。

眼神複雜地看著這棟歐式小別墅,朦朧地月夜下,魅影迷離,和10年前如出一轍。我咬了咬唇,猶豫地按響了它的門鈴————心,在戰抖。

門開了。

白玉石的地板,晶瑩的鏤金水晶酒杯,牆面上深紅的緯幔————鏡子!鏡子呵,無盡的纏綿像緋紅色的落花一樣飄灑進如銀的月華里,飽漬了浮波之後悠悠陷落,沉到最深最深的時光之底———那裡,有面具,有男孩兒們赤裸的身體,女孩兒靡麗的呻吟————

“餘米!!”

剛才猛地閉上眼的我緩緩睜開了眼。眼底如霜。

通亮的廳堂裡,全是站立驚愕的男人。他們的臉陌生,他們的聲音陌生,但他們的眼睛————是面具下的眼。

“你真的不想放過我。”

我只盯著裡面唯一一張熟悉的面孔,俞浦。絕望而痛苦。

“不,餘米,你需要幫助。”他走過來撫摩上我的臉頰,眼神溫柔,象憐憫一個無助的孩子。突然,他牽住我的手,眼裡放出奇異地光彩,象個幸福的孩童,

“看吧,餘米,這才是你的世界,月華,紗縵,錦緞,流光————還記得這嗎?看!還記得這些嗎?”

他突然跑向啞白色的長桌前,上面全是雜誌大小的照片,一張接一張舉起來給我看,笑地那麼純真,

“還記得嗎?”眼神裡寫著狂熱的期盼,

我完全震住了!為,這樣的俞浦,為,這些照片————

那上面全是16歲的餘米,那個張狂,矛盾,膽大,迷茫,空虛,頹廢,墮落的餘米!

她穿著黑色的短裙,塗著腥紅的口紅,擒著繚繞的香菸,像個虐後抑鬱的妓女:

她掩著胸,叉開腿,跪在狹小浴室的鏡子前,一臉狐媚,一身鬼氣,赤裸的|乳溝裡懸著一顆閉眼的佛;

她揚著尖削的下巴,扭著精緻的臉蛋,帶著印有“Boy Toy”(男孩玩物)字眼的腰帶,玩世不恭地窩在沙發裡,眼睛裡,卻含著未經塵世染指的靜,象一顆變質的糖果——

16歲的餘米,16歲的我————

我閉上了雙眼,整個身體都在戰抖:怎麼還在,這些照片,怎麼還在?!

唐尼,那個照相機不離手的男孩兒,用他手裡的相機記錄下了整個16歲扭曲了的餘米。他出車禍死後,家裡發生火災,我以為————

這些照片怎麼會在他手裡,會在俞浦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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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快要窒息,猛地轉身,我飛快的拉開大門跑了出去。

身後,隱約還聽的見俞浦的聲音,“餘米,這是你,這才是你————”

我的世界已經一片黑暗,連月光都照不到。緊緊環抱著自己的雙臂,我孤獨地走在霓虹閃爍的大街上,人聲鼎沸,我的世界,卻寂靜的可怕。突然,我的肩膀被人一拍,我驚恐地回頭————

“別怕!餘米,我是——…”

沒有回頭,我快步地向前走。男人沒有追上來,只聽見————

“我們不知道俞浦他————是他讓我們今晚回到那裡,我們不知道他也會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