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的天空》、《不能說的秘密》等,全是歌頌青春風情的作品,而且往往以浪漫純愛路線為主。若然更仔細地回想,不同臺灣創作人其實已在青春範疇做越界的易容變化——2007年周美玲導演的《刺青》是明顯的例子,把同志與驚慄兩大型別元素融入文字(青春同志元素是近年臺灣片的必殺技,由《17歲的天空》到《盛夏光年》乃至最近的《渺渺》等,均不約而同以青春激情及性向疑團為中心,甚至成為香港的新一代——尤其是少年同志,肩負起青春宣言發聲的角色)。即使《刺青》不過借日本的“刺青”原型谷崎潤一郎的《刺青》可說是“刺青”型別的原型,故事大致講述一名畫師,因為看上了一名女子擁有美好的背部肌膚,於是把對方監禁起來,強迫在她身上下針刺畫。是的,心水清的讀者應該知道這就是情色作“禁室培欲”的原型佈局。事實上,日本新浪潮黎明期的闖將增村保造就是“刺青”系的專家,他既曾把谷崎潤一郎的《刺青》(1966)改編成電影,而且再拍出相若題材的名作《盲獸》(1969)——作為“刺青”的原型,其中已奠定了兩大特色:一是當中存在由受虐轉化為共虐的沉溺轉化,原先的受害人在受虐過程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因為出現愈墮落愈快樂的傾向。二是範疇本身一定涉及藝術上的探求(《刺青》為人體刺青,而《盲獸》為人像雕塑),於是為沉溺的轉變提供了多一重形藝合一追求的深度。

為幌子加上通俗劇的包裝,以表面上聳人聽聞的女同志的糾葛情緣作招徠,大體上已清楚讓人看到在窄巷中迴旋的企圖。至於同年陳懷恩的《練習曲》,更造成一時的話題,透過主角乘腳踏車在路途上催生的成長主題,其中由對創作的追求、對同代人的家庭破局、對忽然偶遇的情感刺激、對環保議題的思考、對親人故土的地緣宗教反思、對原居民的手藝探尋及對老人家的權益靜觀等,顯示出拓展青春範疇的氣概。即使有如此或如彼的得失,我仍覺得不失為有心的碎步嘗試。

二、《海角七號》的日本方程式

面對眼前的《海角七號》風潮,我提不起勁乃因它的死穴——原創性極低。我的意思並非指它在抄襲任何故事情節,而是它背後的方程式構成,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穿是從日本電影而來。日本由20世紀90年代的《五個光頭的少年》(1989)開始,歷經《五個相撲的少年》(1992)的成功爆破勇創票房高峰,把一夥不成器的人生落水狗組成神話的建構程式,已幾遭不同形式的變形衍化,由《擊浪青春》(1998)及《五個撲水的少年》(2001)中正視失敗的“神話”價值(付出努力不一定得到回報),乃至在集體鋪排基礎上再如《烏冬廚神》(2006)般予以分體解拆(集中主角在外闖蕩失敗後,回到家鄉利用烏冬熱潮以圖東山再起的投機心理,從而最後帶出必須苦幹的反省)等——簡言之,在日本的電影族譜,就相關的範疇已經作出了多重的變奏演繹探索。

回到《海角七號》,大家都很容易看到,它與世界電影文化發展的同步性極低,直接而言就是遠遠落後於相關議題的電影處理水平。當然,我認為方程式創作本身並不是壞事,尤其是注入在地化的影像元素後,必定可以產生同感共鳴,這也是電影前半段的誘人之處——恆春小鎮的風情,加上清新的大自然景觀氣息,一定可以予人好感。電影的崩潰點在友子與阿嘉的感情線上,那一場酒後上床的安排,基本上決定往後的發展,肯定會牽強得潰不成軍。作為同樣成為兩地本地電影票房的強心針及爆破點,我得坦言《海角七號》遠遠較日本當年的《五個相撲的少年》遜色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