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必擔心,姑娘只需要告訴咱家,關哪些人,怎麼關就成了。

宋長瑛這便拿定主意,先去捉拿庭湖花坊患了病的姑娘到裴府,這個人數應該不算很多,而裴端則稱重病,請宮中數位御醫就診。至於其他可疑接觸,但尚未顯出症狀者,則關押在詔獄內,以免和其他人接觸。

可如此一來,裴端便擔上了巨大的風險。

沒人知曉也不會相信他是為了疫病才抓的人,他如今本就是戴罪之身,多雙眼睛對他虎視眈眈。當街闖入毫無緣由地抓走平民百姓,一旦鬧大,恐怕連皇上也保不住他。

瞧出她的猶豫,裴端勾了勾唇,柔柔道:“姑娘不必憂心,咱家不僅不會死,還會藉著此事,重回司禮監,繼續作惡。”

大理寺丞張蘊府中有座筱嵐樓,珍藏了許多前朝名家的字畫,張蘊自己也愛惜如命。筱嵐樓多不予開放,僅幾個摯友前來相聚時,才會吝嗇地抽出兩幅讓人遠遠看著。顧淮安的朋友徐生愛字如痴,聽得有幅自己尋找已久的名畫藏於筱嵐樓,便拉著顧淮安讓他為自己引薦入張府參觀。

顧淮安雖然是讀書人,但對字畫缺並不感興趣,他讀書念字,是為了考取功名,為一方百姓謀福祉,更愛讀論策經說。

徐生卻目露痴迷,一邊看,一邊嘴裡唸叨,嘖嘖讚歎。

顧淮安略有幾分好笑,問道:“世懷看出什麼來了?”

徐生指了其中一副字興奮道:“你看著金明堂賦,運鋒飄逸中見內斂,氣勢端美中具有俯仰起伏,可謂晚明風骨……”

顧淮安從字中瞧不出他說的,但僅看這金明堂賦的內容,也能覺出這位前朝名家空有一腔治國平天的理想,卻束手束腳的傷情來。

如今朝廷局勢,任由那宦官禍害,儲君之位不穩,百姓又要受苦,總不該走前朝的老路。

何況,長瑛還在那奸人府中。

他心中不免憂心忡忡起來。

徐生看他興致不高,勸慰道:“你也不要太擔心了,那閹人已經被皇上革職查辦,恐怕是大勢已去。”

大勢已去?

顧淮安心中並不認同,從宋長瑛傳來的訊息看,那裴端革職查辦,只是皇上的幌子,實際上並沒有損失多少權利。而他在張蘊家中讀書,更是清楚對方几次搜查,都沒有發現什麼線索。他雖然不知對方還有什麼手段,但只要還殺不了他,對方就有法子官復原職。

待徐生心滿意足地看完,已經是深夜,顧淮安才送他出府。徐生才剛走出幾步,就被幾個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撞倒在地,對方也不道歉,反倒是罵他不長眼睛,便走了。

“真是晦氣!”徐生拍了拍灰塵,“這錦衣衛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顧淮安攙他起身,若有所思道:“這般深夜,瞧著急匆匆的樣子,好像是有差事在身?”

“他們能有什麼差事,”徐生憤憤不平,“不過是捕風捉影,又將無辜之人抓緊詔獄拷打受刑而已。”

顧淮安心裡一緊,誰都知道如今錦衣衛指揮使蕭謹同裴端兩個同出深宮,又是其提拔上來,所謂錦衣衛辦事,許多時候都是裴端在後授意。

可如今對方正在風頭浪尖,內閣大臣都在緊盯著他,只要他出一點紕漏,定不會再讓他死裡逃生,他裴端還真敢在如此機要關頭再行惡事不成?

顧淮安心中隱有不安,送走好友以後,並未返回張府溫書,而是向著庭湖方向走去。

路上果然瞧見越來越多的錦衣衛前往,顧淮安更加不安,加快步伐趕去了母親住處。

屋內燭火滅了,顧母應當是在休息,顧淮安往常是絕不會打攪她的,如今心中萬分焦急,不停地敲門。

“誒呀大半夜的做什麼呀!”裡頭終於傳來母親熟悉的聲音,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