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燃燒的白燭,縱然萬般珍惜喜愛,卻不敢再觸碰一絲一毫。

很久以後,它才想起自己是誰。

裴端的魂魄不是在死去第二年的清明散去的,而是在這一天驚慌失措地掉進了西山上的鏡湖裡。這湖裡有幾分詭異,墜落以後,就凍得他神魂四散,記憶全失,若非那根刻了自己名字的陰燭點燃,他恐怕已經魂飛魄散了。

他遊蕩回王陵之中,自己生前待的破茅屋已經已經是一團廢墟。裴端實在無處可去,兜兜轉轉,又停在那堵熟悉的門前。

一燈如豆,描摹女子烏髮間素色木簪。

這次,裴端只守在窗外,他已知對方恨極了自己,不敢再靠近。屋裡女子指尖翻過一頁書卷,他就輕聲數一顆天上的冷星,雖然沒人同他說話,卻好像是一問一答,便不那麼寂寥可憐。

“一……”

“二……”

“三……”

……

“四十六……”

“不對。”

屋裡傳來女人低低的聲音,裴端下意識側目望過去,對方仍然低垂著頭,目光落在書頁上。

應是書上寫錯了什麼。

裴端這麼想著,繼續仰頭望天上孤冷的星子。

屋裡沒有動靜,好久也沒翻書。

良久,又是一聲不對。

宋長瑛抬頭,目光落在窗外疏影橫斜之中。

“方才應是四十五。”

裴端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縮成一團,把自己藏在枝葉間。可他偷偷看宋長瑛,對方目光空茫地落在窗外,並不像是看見了自己。

他又試探著伸出手,在宋長瑛眼前晃了晃,對方還是毫無反應。

壓迫著心臟的緊張感減弱了不少,他鬆了口氣,然而緊跟著,宋長瑛又說話了。

“許久沒聽見你聲音,我還以為你已經投胎去了。”

裴端再次驚恐地捲成一團,慌里慌張地將自己埋進泥地裡。

那邊不知他狼狽模樣,還在繼續說話:“你不用慌張,我看不見你,只聽得到聲音,起初我還以為是自己幻聽。”

說到這,她微微抿唇笑了一下,宋長瑛今日穿的白青色交領袍,泛青的衣襬輕輕浮動,那張臉不是多好看,眸子卻別緻,冷冷清清的。彎眼含笑時,眼角細細的皺紋襯出幾分歲月的柔和感,彷彿溫柔的風撲面迎來。

裴端從土裡鑽出一點點,只露出眼睛。

他仰頭靜靜望著她,感到宋長瑛身上有種微溫的喜悅潮水一樣湧向自己,鋪天蓋地地將自己浸潤。

“對了,你為何總是偷偷罵我?”

裴端於是羞得無以復加,逃得飛快,活像是有狗在追。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捅完刀子了?(???)?優雅

沒想到吧不僅沒有心軟照顧他反而又補了一刀??

裴一手好牌打的稀爛端:謝邀剛準備先婚後愛老婆單方面離婚了

前塵

久久沒有聽到那聲音在自己耳邊唸叨,宋長瑛知道他是真的離開了,不過這次同上次不一樣,他走前是出了聲的,應該不至於一消失就消失半年。

她遂闔上書頁,準備關窗戶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若是他晚上還要回來,需不需要留扇窗呢,鬼魂的話應該都是可以穿牆的吧?也不好說,總之王陵這不敢有歹人,留個窗戶也不打緊。

最終,這窗戶還是留了小半個縫隙。

但第二天一整天,宋長瑛都沒在耳邊聽見那小鬼的碎碎念。

今日出診時,有宮女贈了她一壺桂花釀,夜裡宋長瑛拿出來溫了溫,又端出兩盤冷盤在桌上。

馥郁清甜的酒香撲鼻,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