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後苦修者瞄了一眼主教的頭髮,說道:“你的頭髮長了,多久沒剪了?”

然後他往四周看了一看,“我給你剪了吧。小時候我曾經給你剪過一次的,你還記得麼?”

聽到這話被勾起回憶的主教笑了起來,“記得。那次你把我的頭髮剪得跟狗啃的一樣,還騙我說剪得好。我沒有鏡子,信以為真。跑去給媽媽看,把她嚇了一大跳!”

“我現在已經剪得很好了,不騙你,沒有理髮師傅的時候,都是我給教中的兄弟們剪髮。”

“呵,我信。”談到了他們共同的親屬關係,主教的心情輕鬆了一點,“你要是剪得不好也不要緊,只要別剪得太短,我可以戴上主教的法冠遮住,那次你聽到我媽媽的叫聲,以為我爸爸媽媽會找你的麻煩,躲在外面不敢回家,哭得什麼似的,最後還是我爸爸找你回來的,他說,咱們家未來的小聖人哭得跟個愛哭鬼似的,你一聽哭得更兇了,你記得不?”

“嗨,烏鴉不要說豬黑,你第一次到我家的時候還尿了我一手呢,不用問你我都知道你不記得了,剪刀在哪裡?”

“哈哈,”主教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那時候才滿月吧,你那會兒也才三歲,虧你記得這麼牢,到現在還沒忘。剪刀在那邊的櫃子裡,第二個抽屜。”

苦修者依著他的指點從抽屜裡拿出一把大剪刀,一邊走向他一邊繼續和他聊天,“我就你這一個至親了,我怎麼會忘呢?”

“是啊。”主教嘆息了一聲,“我也就你這一個至親了,我其他的親戚都在瘟疫裡過世了,剩下的那些,他們不認得我,我也不認得他們——我們是至親,又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在一個屋簷底下,比別人不同。”

“是的,瑪格麗特姨媽待我,就像待她親生的兒子一樣。她自己穿著修女的衣服,吃的是麵包喝的是清水,但是總教我和你一起吃雞蛋和魚,喝牛奶和葡萄酒。她每次都親自從同一個鍋子裡給你和我舀吃的,不肯叫我因為是孤兒,受旁人的欺負。每次姨父要給你做新衣服的時候,她總纏著他,非要給我也做一件同樣的才肯罷休。”

“沒錯,我都以為你才是他親生的兒子,而我是寄養的那個了。”主教笑了起來,他美麗的眼睛因為想起了故去的雙親和一去不返的童年時光露出了寂寞的神情,“你那個時候比我年齡大,懂事,聰明,又守禮,不像我調皮搗蛋,長輩的親戚們都喜歡你,誇讚你,特別愛當著我的面這麼做,我那時候真討厭你啊!有時候生氣得跺腳,然後他們因為我的幼稚哈哈大笑,把我氣得不行,覺得他們好可惡啊——轉眼他們都不在了,可惡的和不可惡的,都不在了。”

“我這次回來,都認不出了,街上到處是陌生人,老人和老房子一樣稀少。”

“鬧瘟疫的時候荒廢了一些房子,後來北方人入侵又燒燬了一些,我拆掉了那些廢墟,建立了醫院和新市場,你這次來也應該看到了。”

“你的這些舉措我在海外都聽說了,別人都說你大大振興了圖爾內斯特,別的城市在因為人口流失而衰敗蕭條的時候,圖爾內斯特卻綻放出比以往更加明亮奪目的光彩——只是它已經不是我認識和熟悉的那個圖爾內斯特了。舊時候我們一起走過的那些街道還在,但是街道兩邊的房子都換了新的,裡面的主人也換了新的,他們買賣的商品也是新的。我在他們中間,倒像是一個異鄉人了,他們比我更熟悉現在的圖爾內斯特。”

“恩,不過,圖爾內斯特也有很多新生的本地的年輕人呢——他們都在學校或者在做工,所以你沒看到他們——過節的時候,會有更多的人來。”

“聽說其他教區的人也會來?”

“是啊,不止其他教區的,連其他國家的人也會來。他們會帶來很多稀奇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