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蒙童,平日裡就在這裡教書。隔著籬笆院門,是一個水缸。水缸旁邊,砌土壘灶,是他們命運多舛的廚房。至於怎麼個命運多舛法,這個不說也罷。竹舍之後,東邊一塊菜畦,種三五畦小菜,西面一處花田,栽數十株牡丹芍藥林蘭夢蕊之類。小菜一律沒精打采的蔫著黃綠黃綠的葉子,花兒們倒是一個個的倍兒精神。由此可見,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話一點兒錯沒有,指望陸子周種菜不如指望他賣花。當然,元元也沒有什麼立場指責陸子周罷了。根據青菜的長勢看來,她也不會種。並且陸子周至少還會種花,而她是連花都會種死的人——花也是很有用的東西。

元元出門,用沒受傷的左手拎了幾桶水倒進水缸。直起腰來,就見村子裡的樵夫方家大郎挑著兩大捆柴從山上下來。走到籬笆院外,他放下擔子,卸下一捆木柴,直起腰來用衣襬扇著風道:“元先生,早哇,給您家的柴。”

元元笑著道謝。方家大郎便接著道:“這不端午節麼,我家娘子使我打完了柴順道向先生討幾朵花,給閨女過節帶。”

“大郎自己進來選吧。”元元道。

“陸先生不在啊?釣魚去了?” 方家大郎惦著掂著腳尖向內張望一陣,到底和元元隔著籬笆牆站了,用手指點著花圃道:“不麻煩了,先生幫我遞過就是了,就那株。”方大郎選的是一株黃|色的梔子,元元將它連根挖出來那個小瓦盆裝上遞了出去。方大郎接了,道過謝,挑起柴走了。

元元剛收拾了木柴,隔壁林大娘挎著個小竹籃,一推院門進來了。一進門便大著嗓門道:“元大姐,起來了?呦,劈柴火呢!這節下的,幹什麼粗活兒,放著等男人來麼!”

元元道:“沒有,剛方家大郎送來的。說拿幾隻梔子給姑娘戴。”

林大娘撇了撇嘴道:“他家姑娘,臉大得像個盆,眉毛像掃帚,有什麼可了不起的?行,不說了。明兒就端午了,粽子葉洗了麼,江米泡了麼?艾葉有沒有?五彩絲線準備了麼?”

元元站在那兒,開始發愣。

林大娘哼了一聲,斜著眼道:“就知道沒有!會讀書識字有什麼用啊?早給你們準備好了。”林大娘笑呵呵地一掀籃子布,拎出一串粽子:“諾,拿去。”

元元忙道謝接過。

林大娘道:“謝什麼,自打我們家小六跟著你們讀書,一下子變了個人似的,我謝你們才是。”說著又從籃子摸出一根五彩絲線,往元元手臂上一繞飛快地打了個結。另取出一個遞過去道:“這你們家陸先生的。唉,明年也生個女兒,肯定強過方家那鹽母百倍千倍。行啦,我走了,家裡事兒多。”

元元手裡握著那綵線,又想起那天陸子週迴答自己說:“我不走,我給你拿藥。”之後,他們就在這裡住了下來。這座封閉的小山村更像是夢裡的桃花源,外面天翻地覆似乎對這裡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只有每月一次有村民走出山坳去集市換鹽,才能帶來些許外面的訊息。在這幽靜而淳樸的田園竹舍,她的燒很快退了,傷很快癒合。然後養花、教書,捕魚、打獵,他們彷彿這裡隨便一對兒平凡夫妻似的生活著。

也許,是該到要一個孩子的時候了……元元在心裡想。

“元元,快來!”

陸子周慌亂的聲音讓元元嚇了一跳,然後她就為眼見看到的景象發出一陣會心的微笑。陸子周扛著魚竿站在籬笆門處,左手一條魚,右手一隻兔子。很明顯,那隻兔子實在是太活潑了,搞得拎著它耳朵的陸子周非常狼狽。

於是元元在嘲笑之後立即就施以援手,跳過籬笆,一記手刀將那野兔砍暈。陸子周鬆了一口氣,抹著汗道:“你做的機關好用是可用,可是下次能不能加個籠子,這樣可以直接拎回來。”

元元抿嘴笑道:“我準備明天挖個坑捉野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