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沒搶你的!

不跪自己最好,江鴿子滿意的攔著門,想著回頭就帶著連賜去報案。

犯罪分子一個他都不能放過。

其實,成了杆子爺,他也就遇到過兩件沒規矩的事兒。

一件是趙淑那事兒。

人至今沒來。

一件就是這幾個野孩子的事兒!

聽到何明川他們不想跪著。

那太好了,咱誰也別低頭,回頭咱該怎麼追究,就怎麼追究。

他想的美。

那頭何明川他爸對著自己兒子那條沒斷的好腿,上去就是狠狠一腳,還紅著眼大聲說:「跪下!我怎麼生了你這樣的一個……」

他說不下去了。

都快一米九幾的壯漢,一腳把自己兒子踹跪了,流著眼淚,這位沉默寡言的父親他也跪了。

都多少天了,這沒完沒了的折磨,十幾年的積蓄成了醫藥費,家裡大的大,小的小,一直出事,一直出事,他要撐不下去了。

隨著何明川這一跪,何先生這一哭一跪,隨即又跪下兩位父親……

鄧長農傻乎乎的看著他爸的背影。

他今年十八歲零九個月。

在他的人生感悟裡,他認為,他父親就是個廢物,還好意思看不起他?

他總有一日,一飛沖天,成為大音樂家,歌星,最後賺了錢,他要盡數都甩在他爸那張老臉上……

他有一萬種有關威風的幻想,他都沒想到過,有一日,他老子會因為他給別人在大街上跪下。

這一剎……鄧長農他們三個以前的人格,算是徹底碎了。

面前撲通一連串兒,跪了好些人。

江鴿子都嚇的有些慌張了。

什麼殺伐決斷,什麼稱霸四方……那是地球藝術家創造出來的幻想人。

真正的地球庶民,有百分之八十一生吃雞,沒殺過雞……

他有點方,趕緊真心誠意的勸說:「哎哎哎,過了啊!過了啊!這是弄什麼呢?傷的這樣嚴重,那趕緊著……你們……該送醫院送醫院,該自首,自首!都……來我這兒做什麼?我一賣牛肉乾的,這也……幫不上啊!」

能送醫院,能通衙門,還能來找你?

黃一開拱手,好聲好氣的哀求:「杆子爺,借一步說話。」

江鴿子搖搖頭,剛想說什麼呢,不成想,那邊卻躥過一個老太太,一把就抓住了江鴿子的胳膊哀求,老太太語調都是顫抖的:「他……他,杆子爺!孩子還小,不懂事兒,您老別跟他們計較,成不?」

這老太太一頭白髮,衣著打扮真算不上好,你能從她眼睛裡看到壽數的狼狽,以及多日不眠不休的紅血絲,還有一樣東西特別抓江鴿子的心。

他丟在地球的老人家,最疼愛他的老人家,令他後悔二十幾年沒孝敬到的老人家,也有一雙一模一樣的勞碌到幾近瞎了昏花老眼。

還有她右手的大拇指因為常年給人做鞋,拉麻繩已經變形外翹。

那根指頭畸形的外翹著,你能從一根指頭上,看到一位老人家完整的生命線。

她一生啥也不幹,就是給全家人做鞋。

她總是坐在大門洞,從學會針線那天起,就一雙,一雙的給人做鞋,一直做到死。她都覺著你沒鞋子穿。

江鴿子以前總是抱怨他奶。

哎呦,您老歇歇成麼?好吃好喝的您就開開心心過晚年,我給您錢您去個燒香團,全國拜菩薩好不好?您甭給我做鞋了!現在誰還穿這個呀……

他說了好些話。

沒有一天兒不後悔的。

江鴿子慢慢側身,給老人家讓開了路。

你們想進屋,那就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