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這傻子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跟他連朋友都做不得?其實,那是因為自己只有牛肉乾漲價五文錢的語境,以及心情。

卻沒有張口就是,昨兒天晚上,我打百草牌輸了個遊艇方向盤,那樣的話兒跟俞東池他們隨時步調統一。

飛艇是用方向盤開麼?

不知道啊!

這輩子大概沒機會去艇長指揮室看看了吧……

所以,還是不要做朋友了。

這些人在意的一切,他都沒有。

也許俞東池他們認為,自己這個人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新拿到的那個爵位,然而自己還不許旁人提它。

就連那根杆子,也許在這些藝術家眼裡,也都是舊土塵埃,邋遢糟粕,是屬於早就該被歷史丟棄的原生垃圾。

俞東池為什麼不好說自己的身份,那是因為在他的生長環境,大家的觀念就是這樣的。

杆子是人下人,也許連個人都算不上,至多是一件想不起來的兵器罷了。

空氣凝滯了起來。

然而,江鴿子可沒打算拖延時間,他挺痛快的將一隻手伸向面前的女士,而這位女士略微猶豫了一剎那之後,她笑了起來,也伸出了手與江鴿子相握。

在九州,貴族是矜持的,他們討厭身體上的觸碰。

而握手在這裡算是庶民的禮儀吧。

「您好,請容我向您介紹下我自己,我叫江鴿子……」

說到這裡,江鴿子指指身後的景觀屋簷說:「這個,您在別的地方見過?」

面前的女士仔細思考,接著搖頭。

江鴿子繼續問她:「那麼,您見過別人有過雷同的東西?」

面前的女士,她所看過的藝術展覽,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像是把整個生活體系,用這樣極簡的方式處理,並且以這樣的方式表達出來的人,她反正是沒見過。

是的,極簡!

猶如大小寫意,一勾一抹,筆意簡單,卻頓時渲染天地……這就是華夏美學。

最後,這位女士更加嚴謹的看向身前身後的藝術家們,一臉詢問。

而他們認真思考,接著一起搖頭。

江鴿子一攤手:「所以,它就是我的,也的確是出自我手,我是本郡生人,就是在這樣的老街,這樣的房簷下生人成長,算是本土本根的……恩,小庶民一個。」

面前這位女士愣了一下,然後她看看那些屋簷,再看看江鴿子,最後她恍然大悟的連連點頭,接著說到:「啊!這樣啊!這我就明白了……也……理解了!原來這是家呢!這就是你的家,對麼?先生?你出生在一個多麼美好的地方啊……

我想,它一定給了你無數美好的回憶吧?所以你才,用這樣方式,將它們復原在這裡!對麼先生?你真是做了一件相當了不起的事情呢!可是,我……我很想知道,你的……這些技藝又是在哪兒學的呢?」

說到這裡,這位女士面露一絲古怪的笑容,就像戳穿小朋友的小把戲一般的,指指江鴿子的手。

江鴿子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掌,看完他也笑了。

他的手白白嫩嫩,連一個老繭都沒有……還……還挺好看的。

然而,這就壓根不是一個匠人該有的手掌。

對面的女士,也緩緩伸出自己的雙手。

甚至,這屋子裡很多人都伸出了自己的手。

而他們的手,大部分骨節粗大,面板粗糙,老繭布滿……

是真正匠作之手。

對面的女士微微搖頭笑著,而她的手,卻始終沒放下去,就對江鴿子認真的來回擺著。

就像個孩子一般偏執,又有些小可愛。

江鴿子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