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聽說你明天要去縣衙商量修水渠之事,是吧?”

“嗯!春旱時我就去了,縣令不肯,夏天時我又去,還是不肯,明天我再去,看他肯不肯!”

提到修水渠之事,竇建德微微有些動怒,春天時他便知道今年會有大旱,特地去找縣令,提出從永濟渠引一條水渠出來,直通他們幾個鄉,可以解決糧食灌溉和人畜飲水,惠及上萬戶人家,他願意承頭動員鄉親們出力出錢修渠,不料縣令竟一口回絕,夏天再去,還是回絕,眼看今年會出現餓死人的慘劇,便讓他有點惱火了。

劉黑闥哼了一聲道:“這個縣老爺不是不肯,而是不敢,他敢挖永濟渠,被朝廷知道,他官帽就保不住了。”

四周鄉親都一聲嘆息,今年冬天怎麼過啊!劉黑闥笑道:“別傻了,咱們這裡過不去,就去南方要飯,那邊沒有旱災,或者去五原郡,聽說那邊在招募流民,給糧食給土地,肯定餓不死。”

有人嘟囔道:“就算餓不死,可突厥人一來,同樣也活不了,我是不去那裡。”

竇建德卻對五原郡頗有興趣,便笑問道:“黑闥,你見識比較廣,還去過京城,你見過楊元慶嗎?”

“咳!那年我陪孫安祖去京城參加武舉,大概六年前吧!我沒見到楊元慶,但孫安祖見到了,他說楊元慶的箭法簡直天下無雙,一百五十步外,射斷頭髮絲一樣的細繩,又一箭射碎金鈴,這種箭法,他做夢也想不到。”

“一百五十步外,射頭髮絲怎麼可能?”有人驚嚷起來。

“真是土包子,和你們說不通,算了,我不說了!”

劉黑闥不高興地一揮手,不肯再說,竇建德微微一笑,雖然他百步外也能射銅錢,但一百五十步外射細繩,他絕對辦不到,頭髮絲肯定是有點誇張了,他心中湧起了一種想法,有機會他倒想見識一下楊元慶的箭法。

不久,他們便上了官道,從四面八方彙集來的取水農民也紛紛湧上官道,形成了一支浩浩蕩蕩的取水大軍。

可就在這時,東天空隱隱傳來一聲悶雷聲,竇建德驚訝地東方望去,只見遠空黑雲翻滾,烏黑如漆,鋪天蓋地向這邊蔓延而來。

四周爆發出一片歡呼聲,這黑雲對於大旱了大半年的農民們來說,簡直就是生命之雲來臨。

竇建德猛地回頭向西天空望去,月亮更加昏紅,被一層霧氣籠罩,就彷彿染了血一樣。

他大叫一聲‘不好!’對眾人高聲喊道:“各位鄉親,大旱必大澇,要發大水了,趕緊回家收拾東西吧!”

隊伍中很多老農民都有經驗,他們見月亮紅得詭異,便知道會來大災了,很多人連獨輪車都不要了,調頭就往家裡跑。

一個時辰後,烏雲遮蔽天空,白茫茫的瓢潑大雨鋪天蓋地落下,這一場大暴雨下了三天三夜,河水暴漲,漳水決堤,洶湧的河水向漳南縣席捲而來,吞沒良田,將農民的最後一線希望淹沒在滔滔洪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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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千里之外的樓煩縣境內,一支由三十萬大軍組成的隊伍,護衛著大隋皇帝的龍駕,離開了汾陽宮,浩浩蕩蕩前往北方塞外巡視。

由三千軍士抬動的人輦上,大隋天子楊廣坐在高高的龍臺之上,隔著一層薄薄的輕紗,俯視著一眼望不見邊際的大軍,他那種傲視天下的帝王之心開始迅速膨脹,眼中充滿了傲慢和得意。

楊廣登基已經整整六年,對權力的掌控也到了人生的頂峰,天下大權已經牢牢掌握在他手中,他完全坐穩了皇位,他開始推行一系列的法令,下令民間鐵叉、搭鉤、穳刀之類都是違禁品,嚴禁民間執有。

同時又頒佈詔書,規定天下民眾服色分等級而設,五品以上官員一律穿紫袍,六品以下官員穿緋綠袍,胥吏穿青衣,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