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忽然消失了,但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遠方約一里外。一百五十步寬的朱雀大街上,密集地站滿了隋軍士兵,他們手執火把。將朱雀大街照如白晝。

一名軍官騎馬疾奔疾奔而至,奔至朱雀大門前仰頭大喊:“大唐皇帝可在?”

李淵沒有吭聲,給裴寂使了一個眼sè,裴寂會意,上前探身到城垛外高聲問:“你們有什麼事?”

“我奉楚王殿下之命送一封信!”

說完,他張弓搭箭,將一支插著信的無頭箭shè向城頭,裴寂嚇得一低頭,箭從他頭頂掠過,正好落在李淵的腳下。李淵怔怔地望著信,就彷彿這是一把要他命的刀。

一名宦官拾起信,雙手呈給了李淵,李淵接過信,燈籠的柔和光線照亮了信皮。是楊元慶的親筆手書,李淵認識。

‘大隋尚書令、楚王楊元慶致西唐國皇帝陛下。’

李淵心中暗暗惱怒,楊元慶竟然把唐王朝稱為西唐國,要是往常,他會將把這封信撕得粉碎,但此時他沒有這個底氣。畢竟隋軍嚴重威脅著他的xing命。

他只得嘆口氣,無奈地開啟信,信中楊元慶給他提了三個退兵條件,第一是唐軍撤出靈武郡,第二是唐軍立刻從洛陽撤軍回關中,第三個條件卻讓李淵愣了一下,楊元慶竟然要求唐廷將咸陽令韋義節官復原職。

一個小小的縣令竟然成為成為隋軍退兵的條件,難道是……李淵忽然想起隋軍多出來的攻城梯。

但此時李淵無暇細想,他又繼續向下面看,下面便是威脅,倘若西唐國不答應他的條件,今晚他將火燒長安城,將長安皇城和宮城夷為平地。

李淵長長嘆了口氣,將信遞給蕭瑀,“你們五相國看一看吧!”

蕭瑀接過信,匆匆看了一遍,又遞給裴寂,其他幾人都圍了上來。

“蕭愛卿,你以為呢?”李淵疲憊地問道。

蕭瑀沉思一下道:“臣以為,既然是楊元慶主動提出撤軍條件,而且條件也不算苛刻,那麼應該是他也沒有把握能攻下皇城,畢竟他的兵力不足,至於火燒長安,臣以為他只是一種威脅,他還真不敢這麼做。”

“朕是問你要不要答應他的條件?”李淵有些惱火地問道。

“這個……臣不敢回答。”蕭瑀低下了頭,這個時候他不敢表態,他實在擔不起這個責任。

“那裴愛卿,你說呢?”李淵瞪了一眼蕭瑀,目光又轉向了裴寂。

裴寂眼珠一轉道:“微臣的想法和蕭相國一樣,我也認為是楊元慶沒有把握攻下皇城,他想體面地離開長安。”

裴寂也很圓滑,也不肯具體表態,李淵心中一陣失望,關鍵時刻,居然一個個都不肯替自己分憂,這是,一直沉默地獨孤震沉聲道:“陛下,臣認為可以接受楊元慶的條件。”

李淵jing神一振,獨孤震是關隴貴族的代表,他表示接受條件,那就意味著關隴貴族支援從洛陽撤軍,李淵的目光又向竇軌望去,竇軌也緩緩點頭,他和獨孤震一樣,首先要保住關隴貴族的利益,楊元慶若在關中大開殺戒,關隴貴族首當其衝。

有兩個關隴貴族頭面人物的支援,李淵終於下定了決心,便走上城頭,對報信軍官高聲道:“朕就是大唐皇帝,請轉告楚王殿下,朕接受他的條件!”

“我家殿下希望陛下以書面方式回應!”

李淵無奈,只得接過筆在楊元慶的信草草寫下‘接受二字,又簽上自己的名字。

隨即把信交給侍衛,侍衛用箭將信shè了下來,軍官拾起信,奔回了隋軍隊伍,將信呈給楊元慶,“殿下,大唐皇帝說接受殿下的條件!”

楊元慶接過信看了看,微微一笑,立刻回頭令道:“傳令撤軍!”

隋軍騎兵迅速撤出了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