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嘯之的眼圈微紅:“我這樣子,只能讓她失望了。”

“嘯之兄也對我失望了,是吧?”井遙忽然說,“蕭錚已經把事情都告訴了你吧?”

良久,姜嘯之才輕輕搖了搖頭:“他只略提了提,沒有說太多。”

“嗯,這話他也不方便說。”井遙深吸了一口氣,“原本該我做的事,我卻推到他頭上,嘯之兄若心中有怨恨,我也該承擔一半。”

姜嘯之盯著那壇酒,目光有些茫然:“我還有什麼好怨恨的呢?若要怨恨,那就得從投胎開始怨恨起了。我不想那麼做。”

“……”

“你父親早早過世,你是太傅跟前長大的,你敬重他如自己生父,他的命令你怎麼可能不聽從呢?”

“只可惜,我不是太傅滿意的那種孩子。”井遙笑了笑,“他一直覺得我不成器,就算做了禁軍統領,在他眼中也不過如此。他所希望的那些標準,我怎麼都達不到,最後也只有嬉皮笑臉、耍賴胡混過去。不過現在太傅滿意了,有了蕭錚,他可以看見未來的繼任者了。”

提起周朝宗,兩個人都沉默下來了。

“另有一件事,本來此刻……不該我說。”井遙說到這兒,抬起頭來看著姜嘯之,“可是我覺得,如果此事經由他人嘴裡說出來,我會更不甘心。”

“什麼?”

“是關於,對嘯之兄的處置。”井遙頓了一下,他的嗓子忽然有些乾澀,“昨日,陛下已經做出決定了。”

姜嘯之怔怔看著井遙的臉,他能看出,對方的臉在暗淡的燭光下,忽然顯得格外蒼白。

“是麼?”姜嘯之聽見自己用一種古怪的調子說,“陛下還是決定殺我,是吧。”

井遙垂下眼簾:“……不會公開處以極刑,很可能使用鴆酒。”

姜嘯之在渾身的僵硬疼痛中,緩慢點了點頭:“多謝陛下,給我留了全屍。”

他說完,抓起酒罈,又給倆人的酒杯滿上了酒。

“這麼說,今晚就是我此生最後一頓美酒了?”他咧嘴笑了笑,“能喝到琥珀香,此生也無憾了。”

井遙沒有喝那杯酒,卻突兀地問:“為什麼?”

姜嘯之一怔!

“嘯之兄為什麼要那樣做?為什麼要激怒陛下?”

他放下酒杯:“你是說,釋放靳重光?”

井遙搖搖頭:“我不是說這件事,嘯之兄釋放靳重光,必定有難言之隱,這個我能理解。我是說,為什麼你要去碰皇后?”

沒想到,井遙竟然會點到這麼一個尷尬的問題,姜嘯之在錯愕之餘,竟不知該怎麼回答他了。

“嘯之兄,你知道麼?是因為你和皇后的私情東窗事發,才激怒了陛下,你才會被送去楚州,也才會導致今天這樣。”井遙說到這兒,手不禁握成了拳頭,“蕭錚把影片給陛下看,陛下這才怒火中燒的世上有那麼多女人,為什麼嘯之兄偏偏要去動她?!”

姜嘯之臉色發青,他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麼複雜,遠超過他的想象。

“我和她……”

姜嘯之說到這兒,竟說不下去了。

那是個不能提的名字,在他心裡。即便是如今這樣眾叛親離、落入大獄的田地,他心裡唯一惦念的人,也只有厲婷婷。他現在,已經誰都不能信任了,只除開厲婷婷。

她成了他唯一相信,也是唯一還不願放棄的人。

看他這樣,井遙也無法再問下去。他將杯中酒飲盡。

“難道到了現在,嘯之兄還在惦記她?”他啞聲道,“她把你害得這麼慘,你還要對她念念不忘?”

“和她無關。”姜嘯之搖頭,“是我自己的選擇,她從未想過要從我這兒獲得點什麼。”

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