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夠這樣守護在一旁,只是看著她安睡,對於那過往的十六年來說都是一個奢望。

這個奢望在今日總算是實現了。

只是簡單的守護著,不是如六年前那般看著她受毒藥的摧殘,不是當年在祁陽城內看到她被人重傷。十六年來,第一次,終於可以坐在她身旁看著她的睡顏,那個他記憶之中最單純的睡顏。

床榻之上,潘慧因為醉酒難受得翻動了一下身子,素來睡相很好的她這一次將手臂甩到了床沿外面,就這樣懸在床榻外面。

杜子昂嘴角微微勾起,伸手將潘慧的右手抓著準備放回被褥之中/無/錯/小說 m。qulED。COM,卻被睡得並不安穩的潘慧在睡夢之中反手握住。

潘慧也不知是否做了什麼噩夢,此刻秀眉正深深蹙起,口中呢喃著:“快跑……快跑!”

杜子昂將潘慧右手收於掌心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沒有出聲。

雖說仙法之中有入夢一說,但是對受術者損傷極大,一旦受術者堪破夢境被人侵入,兩個人的元神都會受到傷害。這樣危險的事情,杜子昂也許會用在別人身上,卻斷斷不會用到潘慧身上。

許是杜子昂的安撫有了一點效果,潘慧眉心的溝壑稍微舒緩了一些,但還是睡得略不安穩,握在杜子昂掌心中的右手一片冰涼,眼珠在眼皮下面轉動得飛快,好似隨時就會睜開眼來一般。

杜子昂遲疑了片刻,終於調轉了一下坐姿,讓自己坐靠在床頭上,將潘慧半抱入懷中。

原本睡覺已經十分警醒的潘慧今日也不知是醉酒的緣故還是難得放鬆的緣故,竟然沒有醒過來,而是將腦袋在杜子昂懷中輕蹭了兩下,繼續睡了。

接下來的時間,潘慧倒是漸漸睡得安穩了起來,呼吸綿長淺薄,一直被杜子昂攥在手心中的右手也逐漸回暖,不復先前的冰涼。

杜子昂見她睡熟了,這才將人慢慢放回枕上,把被子蓋好,轉身離開了房間。

臥房之外,煙火早已銷聲匿跡,曾經的絢爛並沒有在天空中留下什麼痕跡,只有欣賞過的人才知道在今夜發生了什麼。

老闆娘已經回屋休息去了,只有漠河一個人還懶懶散散地坐在石桌旁,一罈酒,一隻杯,一個人喝得暢快,分明是直接就著酒罈子在豪飲,卻依舊將杯盞握在手中不肯放下。

杜子昂掃了一眼桌上的盤子,點心從他離開時到現在就沒有任何變化,盤子邊上倒是多出了幾個臥倒的空酒罈,至於最早的那壺酒則是跌落在地,壺蓋滾出了老遠也沒有人收拾,顯然是在老闆娘走了之後才落得如此狼藉。

漠河仰頭灌下一大口,眼角冷不丁瞄到站在不遠處的杜子昂,隨即大笑一聲將酒罈丟了過去,喝道:“來,陪我一塊兒喝酒!”

杜子昂穩穩接住酒罈,也不避諱,直接喝了一口,而後大步走到石桌旁,將酒罈落在桌上,笑道:“我喝酒喜歡看人舞劍。”

漠河挑眉,分明已是眼帶三分醉意,說起話來卻依舊清晰,只是嗓門比平常要大上了幾分:“不就是舞劍麼?這個我在行!來!你陪我喝酒!我舞劍給你看!”

說罷,他還真就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四尺長劍,就著星辰之光舞了起來。

分明是極其銳利的劍鋒,由他手中舞出卻好似帶上了幾分綿延,漫天的星光一時間竟似被四尺青劍所吸引,紛紛落在他四周,讓整個人看起來都好似鍍上了一層光暈。

杜子昂雙眼微微眯起,隨即睜開,好似方才一瞬間的深邃也不過是光影所映照而成的錯覺。

半晌,待漠河收劍回鞘,他才鼓掌笑道:“好劍!好劍法!”

“過獎,過獎!”漠河搖頭晃腦地走回石桌旁坐下,好似自己方才不過是隨手給兩人助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