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利箭如飛蝗般從林中掠起,黑壓壓的撕破湛藍蒼穹。

然後密密麻麻的落下。

叮叮噹噹,盾牌鐵甲擋下一大部分,但中陣穿著皮甲和無甲的人卻遭了殃,一陣陣慘叫發出,當場被射死二十多人,還有更多的人受傷,一聲不吭。

好在弓箭的射程也只夠這一次了。

山丘上,敵人密密麻麻的湧出,男女老少、老弱婦孺全都有,不下萬人,提著叉子、鋤頭,有人手上還拿著菜刀。

人群之中還夾雜著士卒。

很明顯這些百姓被當成了戰爭的消耗品。

“殺賊!”人人臉上一副不共戴天的架勢。

李躍心中一沉,倒不是懼怕他們的聲勢,而是一聲聲的“殺賊”頗為刺耳……

或許無論是羯趙還是江東,黑雲山在他們眼中,只是一夥兒賊寇而已。

“不是張遇親至,可以一戰!”魏山挽起長刀,眼中殺氣騰騰。

勸降那人說過,“奉張刺史之命”,說明張遇沒來,他來了,就不是這些老弱婦孺上陣了。

“張遇沒來也在半路上,此地不可久留,退吧。”

這種沒有利益的苦戰不能打。

密縣是許昌的西北門戶,張遇也不可能讓它落入他人之手。

一旦陷入與張遇拉鋸之中,憑一個個小小黑雲山怎麼可能耗的過整個豫州?

對方聲勢大,卻也不敢真的來攻,送黑雲山部眾退回洧水,也就退走了。

你來我往的折騰了這麼長時間,雙方傷亡都不大。

彷彿只是互相配合著,演了一場戲。

軒轅山的人在演,密縣的人似乎也沒有血戰的決心。

不過這樣挺好,大家心知肚明即可。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漢人,何必為羯人拼命?

李躍望著奔湧而過的洧水,大笑起來,讓周圍的親衛們莫名其妙,“在此地深溝高壘,建一洧水堡。”

短期內向南擴張是不可能了。

李躍現在只指望張遇別打過來就行,深溝高壘,就是告訴他,自己只想守住黑雲山汜水堡的地盤。

今日之事,也讓李躍清醒了不少,知道自己缺什麼。

敵人除了羯人,還有附近大大小小的各種勢力。

自己頭頂上還架著一個滎陽太守。

名不正則言不順,夾在兩大勢力之間,光有口號沒有名分,很難混起來,即便有了一定的實力,在中原百姓眼中也不過是“賊寇”而已。

這便是現實,也是這時代的規則。

祖逖、李矩掀起如此大的聲勢,還不是一樣受江東節制?

《尉繚子》有言:兵者,以武為植,以文為種。武為表,文為裡。能審此二者,知勝敗矣。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蠻幹肯定不行,即便黑雲山的血流乾,也很難開啟局面。

李躍尋思著要不要派人去一趟江東,得到司馬家的任命。

但轉念一想,自己什麼身份?

江東朝廷會看得上自己?

即便取得江東的任命,只怕鄴城的羯人轉眼就來。

目前看來,這似乎是一個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