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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微風輕輕吹拂,片片白雲從天際飄浮而來,早春的陽光透過窗戶鋪在腳前,溫暖卻無限寂寥。
不知為什麼,兩人忽然黯然下來。
那一刻,極靜極靜,彷彿可以聽見時光流逝的聲音。
而時間,也就是這樣悄悄地溜走的。
逐風暖
時光是怎麼流逝的呢?不同的地方,時光的腳步是不一樣的。乾清門廣場是紫禁城的時光交匯點。廣場以南的地方,時間似陽光下的水晶,閃閃發光,風雲奇譎,每一瞬間都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照亮整個國家局勢。廣場以北,時間疏遠、冷漠,像八十歲的老太太,扎著小腳,慢騰騰地挪動。
浮生下巴上的傷完全好了的時候,她以為已是經年以後。看了黃曆才發現,原來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
她十分惆悵。
但是這單調枯燥的日子也並非全無樂趣。一杯清茶、一本書、一縷溫暖的陽光,甚至是清冷的月光,都能讓她快樂起來。
她已經適應了寂寞。
這是一個浮雲朵朵,風和日麗的春日午後。浮生倚著迎枕,看著窗外的幾棵梅樹出神。梅花已經謝了,枝頭鋪滿翠綠的葉子,兩隻鳥兒立在枝上,低頭啄理著頸下藍色的羽毛。晴空中掠過一群烏鴉,烏黑透亮的翅膀象波浪一樣,颳起陣陣疾風。
雲笙開啟菱花窗,清新涼爽的空氣混著花香突然湧入,吹起枕邊的烏雲般的柔發。簷間的鐵馬在風中叮噹作響,象一首寂寞的歌,詠唱著紫禁城的似水流年。在這高大的宮牆內,不管住的是什麼人,不管他們經歷著什麼樣的悲喜,不管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多麼錯綜複雜,這象徵著權力與地位的宮殿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歲月如水,永不停歇。梅花謝了,會有綠葉填補它,過不多久,又會開出新的芬芳的花朵。在寒冷的冬天離開的燕子,此刻又在廊下築巢。寧靜、幽暗的氣息凝聚著,經久不散,年復一年。
新來的人,只是浮在枝頭的一朵花。花開花謝,是大自然的規律。
她恍恍惚惚地笑了起來。
胤禛站在窗前,陽光在鎏金框窗上閃耀,透過插在百花粉彩大瓶裡的杜鵑花,倚枕微笑的女子臉上有一種柔和的古色古香的光華。他擺手制止了眾人的請安,輕輕走進屋。浮生半睜著一雙黑眸,也沒有起身,只是靜靜地靠在枕上,似醒未醒。胤禛微微一怔,走近一看,原來她已經睡著了。那雙半睜著的黑眼睛,是兩把波浪般的睫毛。
浮生的夢溫柔旖旎,她夢見自己伏在他的膝頭唱歌,“從玫瑰花兒開放,到和暖的春天裡小燕子高高飛翔,不論狂風暴雨,妹妹一直守在哥哥的身旁……”歌聲象一片輕盈飄渺的行雲,再堅硬的心,也無法拒絕這柔軟的情意。
胤禛凝視著她的睫毛,緩緩伸出手,撫摸著那新月般的彎眉。
好久沒有感覺到春天的氣息了。那個叫曾靜的湖南儒生,對他惡意誹謗,極盡悖逆之能事,甚至派人給他的心腹大將嶽鍾琪投逆書,鼓動這位“岳飛的後人”“救億萬華夏兒女於塗炭”。
當他看見嶽鍾琪呈上來的逆書時,震驚得幾乎墮下血淚。他每日憂心國事,從不敢有半分懈怠,惟日孜孜,勵精圖治,雖不敢媲美三代聖君,但反躬自省,卻也不愧於漢唐宋明之君。即使是在夢中,他也不曾想到會有人這般議論他。一國之君,被人如此侮辱,情何以堪。
可是表面上他卻異常平靜,只是囑咐嶽鍾琪務必查出背後的根由。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審問清楚,原來給嶽鍾琪送信的人叫張熙,寫逆書的是他的老師,名叫曾靜。弄清相關人物後,他命嶽鍾琪再審曾靜,追查關於他失德言論的根源在哪裡。雖然心中早有計策,可是每每思及此事,胸口還是陣陣疼痛難過。現在還在等待嶽鍾琪的調查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