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象牙箸,先端起那碗她給盛的魚湯,不緊不慢地喝完,算是接收了她的示好。

遺玉暗自吁了口氣,她低下頭去吃飯,面上僵硬的線條放鬆下來,不自覺地微微帶了笑意,眼梢彎起了弧度,是讓李泰看在眼中,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自然而然地開口與她說話,不似前些日子用飯時的沉悶。

“女館的事,我有所耳聞,你當眾給了長樂難堪?”

這事過去半個月,李泰今天才提起來,遺玉想當然知道他是早就聽說了,她並不以為李泰現在是在責問她,便放心調侃道:

“我不過是在她牆頭上寫了幾個字,有什麼難堪的,總比不過長孫家的三公子,滿大街地追砍一個妾室要來的丟人現眼。”

李泰轉著酒杯,目光緊弛有度地落在她臉上,“長孫無忌遲早都要同我對立,長樂不過是將這件事提前,帶兵出征,實乃我之所願,並非誰能左右,你不必過多遷怒於她。”

遺玉白了他一眼,口是心非道:“我是惱她算計我二哥。”

李泰怎會不明白她究竟是為誰,心中受用,就不與她爭辯,轉了話題:

“中書省已經起草了文案,大抵到年尾,詔文就會發往兵部,由我統帥,大軍會在明年開春時進攻北方——你以為揚州和河北,哪裡住著舒服一些?”

遺玉聽他說前半段,嘴角已經耷了下來,聽到後面,就知道他是又要提前安置她,雖明白他這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但還是忍不住拿鼻子哼了他一聲,道:

“喲,這回是比上回多出來個去處讓我挑選。”

李泰不作解釋,靜靜喝酒,只等著她答覆。

“。。。那就往揚州去吧,想我二哥這次肯定也是要參戰的,正好我同娘去探望祖母,也帶著嫂嫂和康兒一起去給她老人家見見。”

遺玉這半個月下來,其實早就想通了,李泰要去打仗,她攔不住,與其為這件事同他鬧,還不如像上回他遠征高昌一樣,老老實實地不叫他操心。

李泰看著是很滿意遺玉的“識相”,也倒了一杯酒給她,兩人碰了個杯,算是就他帶兵前往勾搭高句麗一事達成了共識。

飯後,李泰去沐浴,遺玉半推半就地隨了駕,久未同房的兩人就在玉泉池裡荒唐了一回,後又回到臥房繼續纏綿,男人三十正值壯年,何況懷裡摟著的是這般秀色可餐的嬌人,李泰儘管白日批閱了將近五個時辰的公文,夜裡還是一樣生龍活虎,算是把這幾天遺玉這裡受的冷待,在她身上討了回來。

是夜,風寒露重,然崇光殿一處火熱,幾重婉轉,醉了夜鶯,是叫在外守夜的幾個宮娥臉紅心跳了一整晚。

第二天,東宮私底下流傳太子妃失寵的小道訊息,不攻自破。

年底,討伐高句麗的詔文果然頒佈下來,洋洋灑灑一篇,隨後就是連番詔令,以張亮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帥兵四萬,戰艦五百艘由海路前往平壤,李世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帥騎兵步兵六萬人前往遼東,海陸並進擊高句麗。

並要求新羅、百濟、奚、契丹分路發兵。

此番為先發,而當朝太子李泰則作為三軍大總管,仍兼大督軍一職,預備次年二月北上赴往定州,代聖駕親征。

遺玉昨夜陪著李泰在書房研究了半宿漢江遼河的地圖,很晚才睡。

天明亮,遺玉半眯著眼睛趴在李泰胸前,肩膀被他健碩的左臂橫攬著,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她的白皙光滑的肩頭。

兩個人顯然是都醒了,可沒人願意起來。

要平時也罷了,可今天是上元節;早上要到太極殿去給皇上問安,上午慣例要到天賀寺去上香,求一簽平安,再到將軍府吃了中飯,晚上宮裡還有晚宴。

“我再眯一會兒。”